“老太太,女子病我也会的,姑娘这是宫寒,受不得一点凉,需得中药细细调理才行。”紫苏牢记刚才苏琬颖跟她说过,只要老太太点头,那么回府后,就没人再敢多说。
而紫苏确实也会这些,她娘极其擅长女子病,还曾替妇人接生。
苏老太太脸上没了笑意,看起来更加严肃,目光只浅浅略过紫苏,又像是故意说给紫苏听:“京中的郎中皆医术高超,或者让你父亲请御医来府为你诊看。”
“祖母,我看她身世可怜,同我一样没了生母,我想在府中给她找份差事。”苏琬颖觉得,果真有遗传一说,想她那父亲当初接赵姨娘回府时,大概也是这般说辞,亏她是个姑娘,不然还了得!
苏老太太黑了脸,这话太过耳熟,不过若是她不准,岂不是显得没人性?
佛祖脚下,慈悲为怀,只是寻份差事,难不成还能如赵姨娘那般?
“那便随你做主吧,你母亲那儿……”苏老太太顿了顿接着道:“我来跟她说。”
这是答应了。
苏琬颖撒娇般地蹭蹭苏老太太,欣喜道:“多谢祖母。”
这会儿苏老太太才觉得,苏琬颖有了些同龄人的天性:会哭会闹会撒娇。
自小姑娘记事起,知道她生母是抑郁成疾、久病不治后,就总是带着怨意,看向她时,眼里总是有恨,从不肯亲近她。
说来,也都怨她。
苏琬颖的母亲方思淑有孕六月有余时,归京的苏铭振带回了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姑娘身段纤细娇柔,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媚眼如丝,动人心魄,这姑娘便是王若琳了。
相比彼时娇柔的王若琳,方思淑因怀了孩子,面容憔悴,身材走形……
虽然一切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当晚,苏铭振就与她说了要纳妾的事;方思淑沉默着哭了一宿,第二日便挺着肚子开始筹办纳妾事宜……
之后方思淑即将临盆,苏铭振却整日宠着新婚小娇妾而忘了结发妻,自古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勉强生下苏琬颖后,整日郁郁寡欢,终是患了病。
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药呢?眼瞅着苏铭振要走那宠妾灭妻的路,苏琬颖的外祖父看不下去了,本想着权贵人家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这,摆明了是不把结发妻放在眼里,不把他整个方家放在眼里!
可一切都迟了,王若琳有了身孕。
方思淑曾来跪着求过苏老太太,求她劝劝苏铭振,即使忘了对她的情意,可总该对不满周岁的颖姐儿好些,至少常来看看颖姐儿!苏老太太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思淑寒了心,在一日午后,安静地去了。
苏老太太眯了眼,这会儿的阳光正烈,照的她睁不开眼,有些想流泪……
她似乎做错了太多事,这些年,王若琳抬了正室,又生下了嫡长子,日子过的滋润,可方思淑的颖姐儿呢?
她对她置之不理,甚至是为了遮掩那段不堪揭露的往事,连带着对她也不喜欢,这可是她的亲孙女。
她始终记得方思淑跪在她面前的样子,曾经也是方家千人宠万人捧的娇娇女啊!
没人看见,方老太太隐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祖母……”苏琬颖察觉到苏老太太的不对劲,却被苏老太太拉过,搂在怀里,失而复得般,带着十四年的歉意……
都说佛能定人性,静人心。
苏老太太回头望望慈眉善目的菩萨,心下一阵悸动,所幸,醒悟的不算晚,她还有时间,好好补偿小姑娘。
“阿弥陀佛,老夫人,请留步。”
寺庙的住持自佛堂走出来,手中拿着几本佛经。
老太太见是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傅还有何事?”
“老衲特来感谢老夫人对寺庙做出的贡献,老夫人一片虔诚之心,佛祖可见,这里有三本佛经,望老夫人收下。”
苏琬颖注意到,那三本不同的佛经,似乎是稀有旧本,老太太这是给寺庙添了多少香油钱?
“那便多谢师傅了。”苏老太太笑着,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接过住持手中的佛经。
“阿弥陀佛……”
此时已近中午了,寺庙的人也没早上那么多,七叶树下求签的桌前也空无一人,只有一位跟住持年龄相仿的老者,在树下闭目养神。
苏琬颖扶着苏老太太带着一众丫鬟从树前经过,准备出寺
。
经过摆签的桌前时,老者睁眼看着走过几人,突然开口道:“姑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