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里没有半点作假,真切的疑惑着,漆黑的瞳孔中倒影出了孟长舟的身影,就那样躺在没有半点色彩的病床上,苍白脸色透出了几分脆弱。
孟长舟的神情微变,眼眸微不可查的一闪,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即使面前女子所说的话,不似作假。
“赵云澜,你现在又是在打着什么注意?这个手段,未免太低劣了吧?”
微微的低着头,神情冷峻,紧盯着床上的女子,眼中满是探究。
但赵云澜却是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冷声开口,“你以为你是谁啊?值得我用‘手段’来引起你的注意?你才是,未免才可笑了吧?”
黑色的发丝,如同瀑布一般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那一张如同白玉一般的脸,仿佛泛上了一层的冷光,神情里满是陌生。
孟长舟忍不住的心神一震,心里的情绪却是有些复杂,紧紧的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转身离开了病房,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赵云澜眉梢一挑,便不再去理会,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动了动身体,一阵的疼痛传来,但她还是艰难的撑着床想要坐起。
还活着,就已经是大幸了。
心里自嘲了一声,但随即脸色一白,饱满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手腕一软,整个人再次的砸在了床上。
头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就好像是被针扎着一般。赵云澜紧闭着双眼,秀眉皱起,死死地咬着下唇,纤细的手指拽着洁白的被单,小小的指节泛着一阵又一阵的白。
仅仅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身上薄薄的病号服就已经全部湿透,粘在身上,显露出了女子的曲线。
孟长舟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橘色的阳光映照在了女子苍白的脸颊之上,泛着点点光芒。神色微微一变,就大步走了过去。
“赵云澜?”
低头看着床上的女子,沉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却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抿了抿唇,立刻大步向外走去,只是才刚刚走到门口,医生就已经来了。
“去看看她底怎么样了。”
双眼眯了眯,直接的开口命令道,带着上位者的气息。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额头上渐渐的冒出了冷汗,自己面前的可是站在南风市顶端的男人啊,绝不是他能够轻易惹得起的,想到这里,微弯着的腰,更是不自觉的往下压了压,恭敬的开口,“请您稍等片刻。”
然后快步的走到了床边,给昏了过去的赵云澜做起了检查,最后量出来的体温是39.8度。
“夫人的这种状况,可能是后遗症引起的高烧。”
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但对方脸上没有半点的情绪变化,心里不由忐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后,孟长舟低沉的声音才响起,言语之间带着些不明的情绪,“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冰冷的视线扫过了躺在床上的女子,眼眸极为的幽深。
病房里的气氛极为的压抑,赵云澜的主治医生闻言,忍不住的浑身一抖,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但仍是要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故作镇定的开口道,“夫人的这种情况,可能是落水后引起的暂时性失忆,没过多久应该就会恢复了。但,以后要更加注意身体的调养。”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既然医生都已经这么说了,孟长舟也不再过问,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的。”
而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那一名中年医生就如蒙大赦一般,恭敬的回答了一句,便快速的离开了病房,并且顺手带上了房门。
没过多久,一大堆的护士就走了进来,迅速利落的给赵云澜吊上了水,床上女子的脸色才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一系列的操作过去,就已经是一个小时了。
赵云澜还处于昏睡之中,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仿佛还陷在那噩梦里无法自拔。
等到所有的医生护士都离开了以后,坐在沙发上的孟长舟仅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病床的方向,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沉着一张脸,给自己倒了杯茶,白色的水雾袅袅升起,俊朗的容颜若隐若现。仿佛空气里,都漂浮上了丝丝的茶香味一般。
此时躺在床上的女子,确实是陷在一个深刻的梦里,就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另一个人的人生。直到最后的跳水而亡,才猛的惊醒过来。
头顶的白炽灯依旧晃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透彻的眼眸里,还带着驱之不尽的惊恐与绝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渐渐的晕染出了酸楚的情绪。
原来,她不是没有死,而是‘死’了又‘活’了。
从赵云澜变成了另外一个“赵云澜”。
微微的勾了勾唇,嘴角的笑容却是有些苦涩。
“你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段低沉的男声,带着些莫名的情绪。
赵云澜闻言,脸色微微一顿,侧头看去,还是那一张俊美如神邸的容颜,只是此时看来,却已经完全是两种心情了。
她没有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眼中翻滚着万千情绪,令人摸不着,也琢磨不透。
孟长舟等了一会儿后都没有等到回答,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梢,看着赵云澜的这一副模样,唇角勾了勾,带着几分嘲讽,“怎么?你现在想起我是谁来了?”
神情有些微妙,但更多的却是不屑。
收回自己的视线,微垂着眼眸,冷笑了几声,“我倒是不想想起。”
是的了,这具身体,和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夫妻。
赵云澜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借尸还魂,而且还变成了南风市赫赫有名的商界鬼才——孟长舟的妻子。
应该说是,即将下堂的妻子了。
对于她的这番话,孟长舟脸上的嘲讽却是更深,锐利的眼神就好像是化作一把又一把的小刀一般,直直的戳到了她的脸上,毫不留情,“不想想起?”
语调微微的一扬,顿了顿又接着开口道,“做出这种事情来,你自然是不愿意想起。”
又转身回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微凉了,味道更加的苦涩,瞬间侵占了整个味蕾。
整个病房里,再次陷入了一阵死寂的沉默之中,气氛极其的压抑。
赵云澜嘴角的弧度已经淡了下来,微垂着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另一只空着的手拉拉被子,洁白的棉被盖过了下巴。
之所以会出现医院里,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人推进了游泳池,溺水而亡了。
“这种事?又是哪种事?”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将其彻底的吹散一般,但话语中的愁绪,却是随风飘到了孟长舟的面前。
当然,以目前的状况来说,那个男人只会更加的厌恶她罢了。
果然,眉头一皱,啪的一声脆响,是茶杯与桌面相接触所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的刺耳。
孟长舟侧头看向几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的女子,脸色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言语之间带着深深的嘲讽以及厌恶,“你就不必再装疯卖傻了,这样只会让人更加的瞧不起你。”
这一番话清晰无比的在病房里响起,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回响。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传来了赵云澜的声音,但或许是受了这具身体本来的情绪影响,心底的难过已经渐渐的蔓延到了脸上,那一双透彻的眼眸里,所浮现出的情绪,实在是令人心惊。
只是,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装疯卖傻?谁装疯卖傻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那这就已经不是在装疯卖傻了,而是真正的傻,傻到了无可救药。”
她的语速极其的慢,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心底发出来的一般,每一个都带着深刻的情绪。
孟长舟闻言心里猛的一沉,突然冒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只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还是那一副冷然的模样,“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只有你自己清楚。”
突然站了起来,不再去看躺在病床上的赵云澜,背对着她。
“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还是那句话,再有下一次,直接离婚。”
丟下这一番话以后,就大步的离开了病房,所带起的房门,发出的声音并不小。
赵云澜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是“两次”死亡的场景,那一种绝望与惊恐,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透彻的眼眸中,渐渐的渗出了几丝暗色。
不管是谁,既然她“赵云澜”没死,那就请做好被复仇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