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啼笑皆非,被我突入其来的伤感弄得手足无措。像拍孩子一样轻抚后背,安慰我:“男孩子哭个什么劲儿呢?我这不还没死么。我们不仅帮着平了鬼潮,现在还能生离此地,实在是喜事一件!别哭了,小巡,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哦!”
最后她实在拿我没辙了,只得使出拿手绝招。小脸一板,大声说道:“小巡,再哭你可要倒霉了!下学期也别想我帮你作弊啦!”这些话于此时我听来,却说不出的开心,打打闹闹的日子反而特别温馨,“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小姐姐白了我一眼。
我抬起右手,忍不住就是一愣,手上那微微亮起的白光居然还在。小姐姐手一挥,说我真是好福气,本来她留在我手上的这一道禁法只能维持片刻,但周家先祖似乎为我加持了印记,我便永久的多了一个防身技能——掌刃。
改变可不止是局限于此,周家先祖虽然和能引出人内心最深处魔障的绣花鞋邪物同归于尽了。但我发现自己多了点什么东西,现在自己即使不用眼睛也能视物!
螣蛇青年笑着说:“小少爷别瞎猜了,你天生灵台大开,周老先生便为你贯通了灵觉。返回人间后,最开始会有点不习惯,但是对于修炼道法大有裨益!双灵同开情况下,即使没有修炼,你的灵力也会逐渐增长。”
我揣摩着自己多的这项唤作“灵觉”的能力,便是与电视剧中“心眼”一类的特异功能相当的玩意儿,瞬间觉得这可是太牛逼的技能!闲来无事我也偶尔会看网络小说,这种技能一般都是小说中主角的金手指!
周遭废墟中一只鬼物也不见,风暴带着干燥的沙粒不断冲击这漆黑如墨的湖泊,湖水肉眼可见的不断化为一缕缕黑气消散。螣蛇青年和鬼修的影子已经变得十分之淡,似乎很快就要消失。我们四人静静的坐在废墟里,目送这片化邪的冥海分支越来越小,逐渐被翻涌的沙粒完全填满。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废墟中的白玉古碑,猛然光明大放!炫目夺魄的熹微白光中,古碑拔地而起,轰然冲上冥土深灰色的天空!
鬼修一声厉喝:“不好!”整个人便身化滚滚黑烟,合身扑上!几乎同时,螣蛇青年背后的大蛇虚影也离体飞出,一黑一青两道影子飞速逼近白玉古碑,想要将它镇封落地!
早有预料般,湖泊消失后那遮天蔽日尚未完全散尽的诡异黑气突地凝结成了一棵升腾着黑色火焰的百丈参天巨树虚影,狠狠迎面撞上了欲锁下古碑的两人,巨大阴风气浪在地脉上方一圈圈震荡开来!
巨树虚影消散开来,而空中的黑烟和螣蛇也被这一撞,如镜面遭受重击般被打得粉碎!
身边的妖族螣蛇青年一声闷哼,已经淡的不行的魂影再次变浅!面目都已变得模糊不清,手足如同烟波缥缈,一阵风吹来仿佛就能吹散他!
借着黑炎巨树虚影的一阻,古碑已然砸向天空最深处!“啪啦”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天穹上被它硬生生撞出一个窟窿!微弱的光芒从天外投射进来,古碑疾射进洞里,转瞬消失不见!
整个冥土随着古碑这一举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暴动!灰黑的冥海海水冲天而起,滔天汪洋轰然翻卷上天空!顷刻间,整个冥界几乎完全化为了灰黑色的海水世界,水中数不清的鬼物夹杂着浪涛眨眼便淹没了所有陆地!
“战碑打穿了冥界重返人间!现在冥土暴怒,生魂留在此处必死无疑!我用最后这点残躯,送你们离开!”通体透明接近汽化的螣蛇青年大吼!
我一听,妖族青年这意思明显就是要舍命送走我们!眼见得上千万修者尽皆舍身取义,我哪里愿意让他就这样在冥界魂飞魄散!想起小姐姐说自己也可以送我还阳,忙到:“小姐姐也可以!你别这么做,让她直接把我们三都带出去!”
“她不行!她现在剩下那点灵力,连把自己送出去都不够!”说时迟那时快,妖族青年一巴掌拍在我左手手臂上,手臂上瞬间便出现了一个背生双翅栩栩如生的螣蛇刺青印记!没待我再说话,青年仰天咆哮,整个魂儿猛地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螣蛇巨兽虚影!一张嘴把我和小姐姐含在口中,我只觉得半身如腾云驾雾般不听使唤,巨大的螣蛇在翻涌的海浪里踏波而上,直冲古碑砸出的两界洞口!
螣蛇甩头猛地一吐,我和小姐姐身不由己的便被甩进了那个光芒四散的通道内!
背后传来了青年虚弱而又熟悉的声音:“小少爷,如果你能去到云梦泽,请务必将我的印记交给一个叫阿依的女孩,告诉她,我妖王螣龙再也回不去了。”
“那块古碑,请小少爷一定要找到并带回周家,万万不可流落于奸邪之手!那是上古神兽,大妖白虎坐化后的一枚神牙!”
“浩气吞云梦,雪意接潇湘!”螣蛇悲壮的歌声在身后渐渐远去,再不可闻。
听得这歌谣,我只觉得心中悲苦欲绝,无可名状。眼前又尽是白光,如在雾里云中朦朦胧胧不知该往何处行走。蓦地,一只冰冷的小手伸过来抓住了我,带着我向某个方向走去。倏忽间眼前一黑,紧接着又是一亮,我悠悠醒转过来。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呜咽着一时竟不愿睁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地上挣扎起身。原来自己一直躺在那片断崖之下,身边那道进入冥土的门框早已消失无踪,淋漓的露水把衣衫打的尽数湿透。小姐姐身形也变淡了许多,小脸惨白,还未醒过来,双手挂着我脖子蜷缩在胸前沉睡着。
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她是如何在两界交界处,透支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艰难的一步一步把我拖回到身体。做完这一切,实在支撑不住的她才沉眠了过去。
活动了下手足,只觉得全身奇痛无比。拉开衣服可以清楚的看见,周身长满了寒冬时节里那种冻裂伤,肩头上还有五个深深的血洞。衣服上沾满了血迹,伤口都已经止住了血,倒是还能勉强行动。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让父亲担心。我艰难的下山搭了个出租车,司机被我的满身血迹吓了一跳,不敢载我。我说我在山上摔了一跤,伤势不严重,他才半信半疑的把我拉到了沧白街。一下车,司机呼的一脚油门就开走了,生怕沾染上什么祸事。
趔趄着回到我自己那间房,倒在床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让我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沉沉的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疼痛再次让我清醒过来。白焇奕正一脸严肃的给我擦洗身上的伤口,身上裂纹实在太多,消毒的酒精涂抹上去痛的我死去活来。他也不说话,帮我清洁好后,一掌按在天灵,灵觉中我感觉一股清流瞬间就涌进了全身。
浑身也不再冷的发抖,他输入我体内的灵力流转,全身暖洋洋的舒服得我几乎要叫出声来。灵觉感知内,魂体的裂伤在外来灵力的修补下正在不断复原,大脑也不再浑浑噩噩,逐渐变得清晰。我明白,身体上这些伤势其实都是魂体受了伤,映射在身体上的而已。魂儿被修复了,就会好受很多,至少不会身体内外都痛的令人发吐。
见我差不多了,他撤回手掌,沉着个脸拉起我左手,问我螣蛇纹身是从哪里来的。
我叹了口气,说:“白老哥,我说我闯了趟阴曹地府,还差点把小命送那,你会不会相信?”
白焇奕一脸难以置信,指了指我身上挂着的小姐姐,“她从冥界把你带回来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把你带进冥土?一个往返的灵力她是不够的。”
我想了想,问白焇奕有没有见过一块印着我周家印章的古碑?知不知道有种恐怖玩意儿连形体都没有,就一双绣花鞋就能让人入邪?周家一门被称为“天巡”一脉到底有什么样的含义?
这席问话把白焇奕吓得一跳。“小老弟,你怎么会去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有大凶险,我先祖万分警告过后辈切记不可入内!”
见他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又拿先祖来搪塞我。我实在不想理他,直接拿枕头把脸一盖,继续睡我的觉。
白焇奕倒也没有继续追问,悄悄地退出去顺便帮我带上了门。
当晚我不知道的是,白焇奕满脸沉重的一连去了数个地方。回来时,带着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就在自己房间里一拳打穿了镜子,对着窟窿就跳了下去。
狂暴翻腾的冥海完全没有止息的迹象,白色身影一进去就被滔天巨浪拍进了水里。白焇奕气急败坏的从冥海里跳出来,大张着嘴“呸呸呸”的不停吐着灰黑色的海水。“哐”的一拳如中败絮,打散一只向着他扑过来的冥海中的鬼物后,白焇奕骂道:“他奶奶的,冥海怎么会突然狂暴了?这小混球还真是把冥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如果我在现场,就会发现白焇奕正站在那片沙海废墟上方,但现在沙漠地脉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黑色汪洋。他吐气开声,似乎夹杂着某种道法,声音在海水中丝毫不见衰减,如同穿金裂石般在冥土响起。
“螣蛇!幽鬼!要饭的!线娘!小道士!老先生!”
“你们还有活着的吗?有人活着吼一声,是我白焇奕来晚了!但是为什么大战提前了?我们几个怎么都不知道!”
回应他的是疯狂呼啸的海浪,阵阵吼声在冥土回荡着,空悠悠的却无一人回应。
“都死了,真正的死完了,这一纪元准备的后手还有什么意义!”眼泪顺着巨大的白色身影双颊流了下来,状若癫狂!他猛地一拳击出,迎面而来的百丈高灰黑色巨浪被他硬生生打得倒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