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安估计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面子上当时就有些挂不住。

他是文盲，彻彻底底的文盲。他不识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他不懂刑法，但是他懂坐牢。

那又怎么样？他不怕，他有钱。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才不信，他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滨州就是一个小城市，要是贿赂对了人，服刑这种事根本就轮不上他。

沈建安拉长了脸，脸上的刀疤显得无比狰狞。他迅速冲过来，不管不顾地给了沈苒一巴掌，说：“真是个不孝子，我沈建安教出你这样下贱的女儿，我都觉得丢人！”

那一巴掌打得很响亮，齐律和沈苒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下了手。

齐律蹙起眉头，看着沈苒快速变红的脸，心里像是被刀扎了一下，泛起一阵疼。

他把袖子又卷了一圈，饶是他教养再好也忍不住骂了句娘，干净清澈的脸上浮现出怒气：“你要是想打架我陪你，欺负一个女孩子算屁本事。”

沈建安还没有说话，沈苒先将他的手臂摁了回去，说：“我自己解决。”齐律又有些意外，转头拉起她的手臂，说：“走吧，有我在呢。”

他指腹的温度一下子传了过来，沈苒想也不想地甩开他，像是在逃避某些东西：“没必要。”

沈建安粗鲁地哈哈大笑几声：“沈苒，你妈就不该生你下来丢人。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清纯？出来混就要学会开放点。”

他故意羞辱自己，用最下流的话来刺激她，眼里跳动着令人恐惧战栗的兴致，很容易看穿他有什么欲望。

沈苒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他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己？

脸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疼，右边脸已经肿了起来，一碰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和以前比起来，沈建安今天下手还算是轻的。

她想，算了吧，要死她今天也得带着沈建安一起死。

可是没有。沈建安手机突然响了，是90年代的流行摇滚音乐，声音开到了最大，震耳欲聋。

他接起手机，声音也大得像是要把天花板震下来：“喂？干啥玩意儿……？老子有事呢！矿上让那死婆娘管去！……操他妈的，老子等会儿就过来。”

看他骂骂咧咧地挂断电话，沈苒讽刺地笑笑：“你那片地又死人了？”

沈建安横她一眼，嘴里脏话还在不停往外冒，经过沈苒的时候恶狠狠撂下一句：“你懂个屁！你给老子等着吧！”

他走到门口，不解气似的抬腿，一脚踢飞一大块碎玻璃，弹到了门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等他巨大的关门声击碎这一室的沉闷，沈苒才稍稍缓过神。

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只是转头对齐律说：“他摔坏的东西我明天赔你。”

随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齐律眉头轻锁，从后面追上她，说：“我帮你处理一下脸上。”

沈苒冷冰冰地答：“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