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少年带着阿芜去了迪士尼,这个老牌游乐园时至今日,烟花仍是其重要特色之一。在这里两个人宛若孩童般玩了一整天。羸弱的阿芜,在这里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在乐园里,阿芜不止一次激动地向少年诉说着自己的梦想。少年就这样带着笑意静静倾听。少年的心里不知何时渐渐地发现,自己已经不舍得离开这个未婚妻了。那夜的烟花很短暂,却绚烂无比。烟花的个体只是升空爆裂的火药,但那样的光与声响,却在某个瞬间美过世间的一切。烟花的辉映之下,万众皆仰首一睹风采,但少年看向仰头入神的阿芜时,却看到她那眼角不禁滑落的一滴眼泪。
自这之后,少年给旅部写了一封信,想要借用飞船的申请。在等待的时间内,少年和阿芜前往了浙江舟山。那里有着全国最大的软硅沙沙滩,这种高分子的沙子极其柔软光滑,与一般的沙滩不同,这种沙如果不沾水不会附着在人们的脚上。海滩上聚集着全国各地来此旅行的人。各自舒心的笑着。阿芜走到海边把脚放在海浪打过的沙滩上。穿着泳裤的少年抱着漂浮板,看着阿芜一言不发的看着海滩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少年似乎猜测到了阿芜心里想的事情。便轻轻的舀起一捧海水,泼了过去。阿芜一惊,转眼间,两个人已经带着笑意在柔和的海浪里打闹了起来。望着笑意盈盈的阿芜,少年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痛苦,痛苦到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但,少年始终带着笑,一种带着爱的笑。
晚间,两个人来到当地最好的酒店下榻,正值旅游季,酒店房间紧缺,但幸运的是还剩下几间标间和一间总统套房。但两个人的钱,想要那一间总统套房还是有些吃力的,毕竟海滨酒店的总统套房在任何时代都是极其昂贵。但少年还是问了前台,当听说豪华总统套是十万块钱一晚上时,少年和阿芜不禁都觉得有些贵了。但前台的招待看见两个年轻人,突然笑着对他们说:“其实啊,就算你们有钱,这间房也不能开给你们。”
“为什么?”少年问到。前台解释道,原来这间房是为了迎合旅游季办活动的奖品,而酒店这次的活动则是大胃王比赛。前台介绍到大胃王比赛正好是两人一组,推荐两位去报名,少年犹豫了一下,平日在部队里一直都是为了宇宙环境训练抗饿,自己的饭量其实不大,而且参赛的费用是一个人两千联合币,这些钱已经够开两间普通标间了。但阿芜却兴致勃勃,吵着要去参赛。不得已,两个人还是报了名。
在与一系列海鲜,牲畜肉,蛋糕,水果的搏斗中,五组平均体重超过200斤的胖子,居然一个个的爆冷,输给了少年和阿芜,额,更准确的是,输给了阿芜。一开始,少年放开了肚皮往死里塞食物,阿芜则只是关切的看着。似乎谁都以为少年才是这组的主力,但他们错了,少年仅仅吃下十几斤食物之后,便头昏脑涨不知东西了,接着伴随着人群的一阵阵惊呼,阿芜一个人就这样,用这幅羸弱娇小的身躯,活活吃趴了五组志在必得的组合。酒店的女招待不可思议的宣布了结果,还在犯迷糊的少年看着周围欢呼的人群,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片刻之后两个人来到了一幢高层的硕大房间,观景窗眺望而去,不仅尽收城市风光,而且远处夜幕下的海景也是一览无遗。房间已金色装饰为主调,酒柜上摆满了来自各国的酒。由红到白,颜色五花八门。浴室里配备着最先进的按摩冲浪浴缸。大厅里面全系投影的游戏与电视,天鹅绒的被子与红实木装了宽松气垫的大床。这间充满着科技感却又贵气外露的大套间在两人眼中尽显奢靡之风。因为楼层偏高,满天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望着绚烂的星河,阿芜站在巨大的观景窗前看的渐渐地痴了。少年拿着果盘回房间时,望着盯着星空一言不发的阿芜,不禁回想起来提交申请信后曾遇到张公馆主人的事情,他向阿芜的父亲说起他想用一星期带着阿芜前往猎户座贯彻马头星云的故事,阿芜的父亲张天哲一开始显得很诧异,婉转的说明了阿芜的病情,并拒绝了他的要求。但少年却言辞坚定的对张天哲说到:“我知道阿芜的病情,她自己也知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最后再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呢!”
张天哲听到这话,无奈的笑了笑,轻声说到:“你不是阿芜的亲人,你没有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至亲的骨肉就要离你而去,你却无能为力,那是一种多痛苦的感觉吗。”
“可是张叔叔,阿芜她,她告诉我她离开的时候不希望任何人痛苦啊!你知道吗,我喜欢阿芜,以前就喜欢,很喜欢。但是她真的太温柔了,她永远都不希望别人尤其是自己的父母为了她去伤心。那我们,可不可以,也不要让阿芜,伤心的离去呢!”少年带着心头的痛苦,渐渐说出了这一番话,在张天哲的心里,似乎产生了一丝共鸣。张天哲长叹一声,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溢出了泪水。他慢慢地控制着情绪说到:“我知道你喜欢阿芜,我也爱她。你知道吗,太空的环境,会加速阿芜身体内病毒的的传播,本来医生说她还有一年的时间,但如果在太空待一星期,只怕回来后,就只有三个月了。”
少年听了,心头不知为何掠过一丝绝望。一言不发。
张天哲整理了一下情绪慢慢地说道:“所以,哪怕阿芜只能在我们身边再待一年的时光,我也不希望,不希望这段时光减少一分一毫。叔叔真的很害怕,害怕时间一秒秒的流逝。我希望你理解,放弃带阿芜前往猎户座的计划。”
回到酒店,阿芜呆呆的望着天空,也在回想着出发前往舟山前与父亲的对话,那天夜里,阿芜向往常一样用天文望远镜观察着星星。父亲张天哲走到她的身边,妇女两个人就这样聊起了天体万物,宇宙法则。聊了半天,张天哲发现阿芜对于星空有着一种难得的偏执。便不住赞叹到:“我闺女要是没得病,爸肯定给你送到开拓者内部机关当指挥官去。”
阿芜收起笑容对着父亲轻声说到:“爸,其实我知道你们一直在瞒我,我知道我得的是病毒性心脏病!”
张天哲一听,想起了少年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由得一惊,赶忙埋怨道:“去去去,别瞎说,我女儿就是普通的血栓,很快就会治好的。”
阿芜放下望远镜,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睛含着泪轻声的说道:“爸,我上次在医院已经偷看过我的检查报告了。我一直没敢告诉您和妈,就是怕你们担心我。”
张天哲轻轻搂住自己的闺女,鼻子一酸,赶忙安慰到:“别怕,姑娘,爸在这,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把这病给你治了。”
阿芜没说话,只是轻轻地依偎着父亲。片刻之后阿芜收拾了一下心情,转悲为喜说:“我刚刚又在猎户座上发现了好几颗漂亮的星星,你要看看嘛!”
张天哲忍住悲伤,笑着跟女儿一起观测天体。看着女儿兴奋地神情,张天哲的心里莫名产生一种心疼。他意味深长的告诉阿芜:“其实猎户座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被我们的祖先定义了。我们的祖先发现光在宇宙里的传播速度,进而发现那些存在于浩瀚星空的星星们展现给地球的是几千乃至更为久远的光景。于是许许多多的宇宙探测器被发射出去,宇宙探索的起点其实几千年前就开始了。人们第一个进行深入了解的星座就是猎户座。”
“那时候的人们还真幸福!”阿芜望着望远镜感叹道。
“为什么?”
阿芜想了想,说:“因为他们可以看到最原始星辰的光辉啊!而且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到那里,可以对那里充满着自己独有的幻想。但现在我们的科技可以去到宇宙的任何地方了,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好想去啊,想去的都睡不着!”
张天哲一愣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你这丫头,又跟你爹使坏是吗!”
阿芜尴尬的笑了笑,看着父亲起身欲走,便急忙说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妈我知道我得病的事了。不然又要哭哭啼啼了!”
张天哲没有说什么,只是摆了个“ok”的手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张公馆。
阿芜好好地泡了一个澡。之后,当少年洗完澡出来之后,阿芜依然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凝视着那片星空那片海。少年有些手足无措,便建议到一起玩一会游戏。打了一会之后,阿芜似乎倦了,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少年以为阿芜身体有异状,但阿芜只是说自己有些累了。少年给阿芜倒了一杯水,坐在旁边,阿芜突然问少年:“那份清单,我们做了几件了?”
少年想了想说到:“除了被你划掉的那件,应该都做完了!”
阿芜伸了个懒腰,微笑着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啊,就像做梦一样,一转眼,马上又要醒了。好梦易醒,就是这个道理吧!”
少年拍了怕阿芜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去做呢,等你想好了我一定陪你去任何地方。”
阿芜把头埋了下去,半晌之后,低声对少年说到:“第十件事我想好了!”
少年抬头看向阿芜,阿芜默默地起身,坐到了少年的腿上,看着一脸平静的阿芜缓缓靠近自己,少年顿时应为不知所措而面红耳赤。阿芜没有犹豫,紧紧地吻了上去,少年呆住了,赶忙轻轻推开阿芜手足无措的喊道:“这是干什么!”
阿芜却轻轻抱住了他,在耳边低语到:“这就是我想要做的第十件事吧!大概!”
“可是!”少年犹豫到。
“行了,把我抱到床上去吧,过了今晚,大概,我就可以毫无遗憾的走了吧!”阿芜动情的说到。
少年顿了顿,还是抱起了阿芜,把她放到床上的那一刻,却发现阿芜早已是泪流满面。阿芜轻轻地说到:“果然,我还是想去天上真正的看一回星云啊!”
少年坐不住了,一把拉起阿芜大声喊道:“那就去啊,就算部队不批给我飞船,我们就坐旅游团的飞船去,不管那方星辰距离我们有多遥远,我陪你去,我陪你去追,我陪你去看,我陪你去把理想变成现实。”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么多啊,笨蛋!”阿芜流着泪却带着笑说到。
“笨蛋!因为我喜欢你啊。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具体是什么感觉,但是我想让你开心,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你的决定,我也非要守护你所向往的那片星空!”
“傻瓜,别为我做那么多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有那一天的离别会伤了你,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忘了我吗!因为,我也爱你啊!”阿芜说到。
这时,少年的个人助手传来连长的通讯,少年赶忙接起了电话,原本沮丧的神情,突然明朗了起来。挂下电话后,少年兴奋的抱起阿芜欢呼道:“连长同意了,同意了!”
满脸泪痕的阿芜一头雾水:“同意什么了!”
“他同意让我借用飞船,下周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少年抱着阿芜激动地说。
阿芜也终于破涕为笑:“这么说,我的第十个愿望不用改了,太好了!”
“你这变卦的也太快了,气氛刚刚到位你就反水!”少年抱怨到。
阿芜傲娇的说:“行了,本姑娘要享受这大床了,沙发就赏给你了!”说着一下钻进了被子。
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钻回了沙发上。夜半,阿芜看着沙发上少年安睡的侧影,脸上不禁挂着幸福的笑。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大概是他们为数不多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