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六十上下，穿一身土布衣裳，花白的头发在脑袋后挽成个小髻，身材佝偻矮小，尖嘴猴腮的不是个好相处的面相。

的确，她也确实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眼下老柳家还没分家，柳家三房，柳玉他爹是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因为柳玉她爸笨嘴拙舌，陈氏死活瞧不上大房，独爱小儿子一家，偏心偏的人神共愤，还独有一套歪理——大的就应该让小的，小的不懂事大的帮衬！大的有什么好东西，当然就得给小的！

陈氏还把这个理念彻底实行了。

小叔家这些年过得可是极其滋润！家里的布票粮食这些年全用来补贴小叔家，而这些东西是大房一家辛辛苦苦赚的！

名义上的奶奶，柳玉不能让人在窗户底下站着说话，她让柳叶把人请进来。

“奶，您有啥事，说吧。”

柳玉讲话还算客气。

陈氏笑模笑样的开了口：“你妈和你在是一样。大孙女儿，咱家几个月没吃肉了，你养的那几只鸡今儿就宰一只吧。”

柳玉疑自己是听错了：“奶奶，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宰什么鸡呀？”

生产队有名额，每家就能养五只鸡，因为柳玉她爸是小队长，格外多养一只，所以老柳家能养六只，每房养了两只。

这年头油水匮乏，大房的两只鸡爷就是聂小翠的命儿，每天回来头一个喂的就是鸡，下的蛋全是用来换油盐了。

陈氏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你小叔人都瘦了。我寻思着宰只鸡给你小叔补补。”

小叔，印象中那个个高体壮的？柳玉挑了眉毛，这鸡养也好，喂也罢，全是她妈聂小翠一个人经手，陈氏说要一只就要一只，当她是谁呢！

“小婶不是也养了鸡吗？奶奶要杀鸡给小叔吃，直接和小婶说就是！”

柳叶快嘴快舌，直接道出了真相。

哪知陈氏手一挥，面不红心不跳：“嗬，你小婶家的那两只小鸡都还没开嗓呢，宰什么宰。事情就这样定了，今天就宰大房一只鸡，让你小叔好好吃个饱。”

纯属放屁，柳老三养的那几个鸡，柳玉可是有所耳闻，数一数二的能下蛋，分明是老婆子就是舍不得，要来大房空手套白鸡！

柳玉微微一笑，直接回绝：“不行。奶奶，这宰鸡这么大的事，我爸我妈都不在，我做不了主。”

陈氏不高兴了：“你个死丫头，我看是你爸把你喂得太饱，连你奶奶是谁你都不知道了！哪家孙女像你这样！抠门！”

奶奶偏心这不关他的事，凭什么来欺负大房，柳叶气不过，把手一抱：“奶奶您大方，您怎么不把小婶的下蛋鸡宰了！”

“小子，敢这么和你奶奶说话！你找打！”

陈氏被怼的脸红，一时半会接不上，吱唔着挥手就想打柳叶。

然而，柳玉这时站起来挡在了柳叶面前：“奶奶，今天您要敢动叶儿一指头，我让你爬着出去。”

她可是人送外号母金刚，又胖又壮的身材，站起来足足把弟弟柳叶挡了个严实，放狠话时别有一股威慑力。

柳玉的脸上笑得倒是分外和善：“奶奶，这鸡肯定不能给你宰，你回屋歇着吧。”

陈氏讪讪的收回手，这一巴掌愣没敢打下去。也确实不敢打，柳玉的一巴掌和她的一巴掌可不是同个分量，很明显，让她爬着出去不是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