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妤换上睡衣,走回房里准备休息。
客厅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倒显得空间挺大。而她的小房间虽然空气不太流通,但是好在有衣柜、有床还有书桌,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她的行李也很简单,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是一个水杯和一个日记本。
好像随时随地就可以带上这些离开,就如她当年被判刑入狱的时候一样,说进去就进去了。
她打开窗户,凉风吹进来。她坐在书桌前摊开日记本,写上短短一行字:今天做兼职被人撞倒,那人给了八百元,他以为我是讹人的又给了医药费。
这三年,她是变了很多,却不曾想连写出来的字都变了味道。
日记本上字体,不再像曾经的那般张扬自信,而是清秀又整齐,旁人看不懂其中藏着的卑微。
叶妤默默地合上日记本,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墙上挂着的日历也一张张撕掉。除了那天在大街上出的突发状况之外,叶妤的生活依旧平平淡淡。
一切归于平静。
如果不是存款里多出来的那800元,那事情好像就没发生过一样。
上午兼职,下午和晚上都去上班。这便是叶妤的日常生活。
夜晚来临后,这个繁华的过了分的城市,处处是灯红酒绿。
华灯初上,霓虹灯正在闪闪发光,让人沉沦于玩乐,这是个纸醉金迷的时代。
叶妤在king国际上班。
她转开了水龙头洗了洗手,就在五分钟以前,她清理干净了洗手台面的水渍和垃圾。
在那里面待了整整三年,受尽欺负后,叶妤反抗不成,反而学会了隐忍。
说实在的,叶妤真的很难适应这里的灯光,对她来说很刺眼。
但是对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们来说呢,反而是醉生梦死吧。
拖把被她那一只瘦的见骨的右手紧紧地抓着,掠过一间间独立的卫生隔间,来到最后一个隔间里。
这里,是放清洁工具的地方,同样也是她工作空余时能够稍作休息的地方。
还好吧,一切看起来井井有序,有条不紊。
叶妤收拾妥当了拖把水桶,她就坐在了最边上的隔间里面发起呆来。
只要一空闲下来,她就会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叶妤,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你好端端的家世没了,明艳动人的美貌没了,名牌优秀的学历没了。
你现在只是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是一个出了社会会被人带着有色的眼镜看待的败类啊!
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受人指指点点。又或者人人见了自己,避之如蛇蝎。
白天,只能一样穿戴着卡通服在大街上扮傻瓜,晚上只能躲在洗手间里面。
每每想起这些,耳边又响起了那些令她无比恐惧的声音。
“叶妤,你还当你是千金大小姐啊?”
“看看你,这手又细嫩又白,怎么做事做的那么慢,你要这手有什么用?”
于是,她们强行挑断了叶妤左手的手筋,不会有人帮助自己。
只要一反抗的话,迎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折磨。
从那以后,她的左手完全没有力气了,由于没有得到及时地医治。虽然,她的左手表面看起来并无奇怪之处,可是在生活中处处不方便。
而叶妤早就被折磨得没有骨气了,午夜梦回的时分,她反而还庆幸,她还有一只右手,不是吗?
“叶妤,安安分分听话做事,认清现实一点吧,不要反抗我们。”
这是那些对她进行殴打的女人,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叶妤,你放弃吧,认命吧,不要挣扎了……
叶妤在狭小的空间里,此时此刻觉得眼前就站着欺负过她的那些人。
一群人好像此时此刻就在围着她,那一道道声音在叶妤的耳里听来就像是魔咒。
那一张张女人的脸是那么吓人,丑陋至极。
叶妤突然一把抱住脑袋,这些事情明明过去半年多了,为什么任她如何极力克制,这些画面就是挥之不去。
原来,就在服刑的第三年初的时候,叶妤终于摆脱了那些女恶魔,不然她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当时她得了重感冒,却被送进来不标准的使用药物、尤其是抗生素,可以使人的免疫力系统发生紊乱,呈现免疫力下落。
睡不好,吃不好,叶妤常常感到焦躁不安。
长期的睡眠缺乏,是的,她最后忍受不住,精神崩溃,便开始四处咬人。
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女人们终于知道害怕了,个个都用看疯狗的眼神看待叶妤,主动叫来了狱警。
叶妤就这样“如愿”地被送去强制医疗,一直到如今的刑满释放。
自接受治疗以后,精神情况自然有所好转,但她的免疫抵抗力依旧直线下降,更加憔悴和消瘦。
她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抓着扫把,飞快地冲出了边上的隔间。
直到冲到了灯光璀璨的过道,和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才渐渐平静。
这时,肩膀不可遏制地轻轻颤抖了两下。
“你tm的,你这个扫地的没长眼是不是?扬了我一身灰,真恶心,老子的衣服都给你蹭脏了,横冲直撞的,疯的吧你!”
叶妤顿然清醒过来,她刚刚真的陷入了过去里,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这才发现自己抓着扫把,居然越扫越狠,扬起的灰尘都飞向了路过的客人。
“对,对不起。我......”
叶妤低着头不敢看人一眼,身体连连鞠了好几躬,连连道歉。
“喂!我什么我?叫什么名字的,我要向你们经理投诉。”
那人似乎还不肯放过她,口中嚷嚷着要去投诉,还在不停地抱怨:“king国际的人,什么时候做事成这样了......”
“我叫叶——”
叶妤差点就说出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口口声声要投诉的她的那个人突然理都不理她了,换上一副殷勤的笑容就往她身后走过去。
那人笑道:“宋总,您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