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她生过好多次病,最严重那次,她的左耳嗡成一片,什么都听不到,她以为她会聋……
那个时候天黑天亮,永远只有她是孤独的一个人,没有人来,也没有谁关心,她就像这个世界的孤儿。
聂明泽看着床上背对着他的凌一菲,忍不住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抵制内心的烦闷。
凌一菲耳朵出问题那次,他知道,陆少城一早就告诉了他。
他连夜飞到米国,却没有勇气上前,只是远远看着她。
那时候,凌一菲也是这样背对着全世界,让人忍不住烦闷,心脏揪成一团。
许是白天累的很了,凌一菲没多久就睡着了,不过换了地方,睡的并不踏实。
偶尔醒来的时候,能看见聂明泽依然清醒地坐着,时不时抬头盯着她的盐水瓶。
凌一菲总是很快又睡去,却莫名地觉得,很安心,好像心里有个地方,忽然不空了,有着落了……
天亮的时候,纪成远提着食盒进来。
“来来来,尝尝我纪大夫的独家药膳,这可是你明泽哥嘱咐的,我要是敢偷工减料,就拆了我的房子!”
纪成远的逗趣,让刚刚清醒的凌一菲,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儿那么多废话!”
聂明泽有些尴尬,说完就转身出了病房。
纪成远朝着凌一菲使了个鬼脸,凌一菲笑笑,不说什么。
凌一菲顿了一下,放下勺子,忍不住问道:“我明泽哥他,也老胃疼?”
“可不是嘛!你明泽哥跟你啊,真是不相上下!你是空腹半夜喝咖啡,你明泽哥是空腹灌酒,那次胃肠道出血,真是要命啊!”见凌一菲搭腔,纪成远更是说的起劲。
凌一菲默默把勺子往嘴里送,眼泪却吧嗒吧嗒的掉。
纪成远有些尴尬,他向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女孩子的眼泪。
“那个,明泽,正好你回来了,这里交给你了。”纪成远拽着从外面回来的聂明泽,赶紧离开。
临走时,还夸张地朝着凌一菲挤眉弄眼一阵。
“给!”
凌一菲抬起头,看到聂明泽手里拿着几张干净的a4纸,而另一只白皙有力的手里,捏着一只笔。
凌一菲仰着小脸,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不解,不过第一时间接过了聂明泽递过来的纸笔。
“写保证书。”
聂明泽淡然说道,长腿一交叠,气势昂然地坐在了床边的小沙发上。
“保证书?”
这是几百年前的招数了?好像还是上小学调皮捣蛋的时候,聂明泽会逼着她写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
“老规矩,快点儿写!”
聂明泽不耐催促,天知道他刚刚顶着这张拽上天的俊脸,朝护士站的小姑娘们要纸笔的尴尬。
“明泽哥,我都多大了。”凌一菲撅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写的话是不是想尝试一下别的惩罚?”聂明泽挑眉,嘴角微微上扬。
这表情看的凌一菲心里毛毛的,这明显是没好事。
“好好好,我写还不行么!”
凌一菲赌气的夺过纸笔,低头看向白纸,柔顺的长发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伸手想要撩头发,却正好碰到了一只温暖的大手,她嗖的缩了回来。
聂明泽轻柔的把凌一菲的长发理顺,塞到了耳朵后面。
“额……”
凌一菲在纸上写下保证书三个字后,迟迟没有下文。
她的脑海里不由闪过昨晚,那匆忙的一抱,还有那不合年龄的训斥,凌一菲不知不觉……脸红了。
“你在酝酿什么呢?”聂明泽凑了过来。
男人特有的味道让她的脸颊更加红了几分。
屋子里极其安静,凌一菲慌忙整理了一下头发,定了定心神。
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凌一菲深谙和聂明泽的相处之道,十分钟时间,一份字迹工整的保证书递到聂明泽手里。
熟悉的格式,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字体,聂明泽不动声色,内心表示满意。
瞅了眼还低着头红脸的女孩,聂明泽继续说道:“晚上回家吃饭,爸妈已经等你好久了。”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的语气……
凌一菲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刚刚为什么那么顺从?
是不是在变相告诉聂明泽,她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下好了,所有都变成了明泽哥式的命令语气。
不过凌一菲并不想要拒绝,对聂家,她情感上是亲近的,可是又有些委屈,这样直接被聂明泽通知,其实也挺好……
坐在聂明泽的车上,凌一菲还有些愣神。
聂明泽向来不擅长和她聊天,她一路不说话,聂明泽就一直在回复邮件。
凌一菲眼睛看着窗外,忍不住问自己,过去的这六年时光,能够一键删除吗?
是不是只要找回从前的方式,他们就能找回从前的感情?
……
该给聂父聂母买什么呢?
她在聂家长到18岁,又出国6年,还从来没有给聂父聂母买过礼物……
可现在时隔六年,又是被聂明泽勒令回来,内心就无比的抗拒。
聂家别墅,在城北,凌一菲本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是隔了六年没回来,她还是看出不少变化。
曾经路边熙熙攘攘的小树苗,已经郁郁葱葱。
曾经偶尔还能看见的绿色田野,早已没了踪影。
而记忆中,高大崭新的雕花大门,也稍微带上了一丝岁月浸染的痕迹。
踏进院门,凌一菲骤然听到洪亮的声音:“凌小姐回来了!凌小姐回来了!”
凌一菲回头,是聂家的管家周叔!
很快,聂父聂母从主宅里出来,后面跟着的,是聂明泽,还有凌一菲不想看见的苏晴希。
凌一菲还站在刚刚进门的位置,看见聂父聂母,忍不住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叫出来。
“菲菲回来了!快进来菲菲!”聂母打头朝凌一菲伸手走来,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脸上却还笑的高兴。
手被聂母握在手里,凌一菲有一种突来的心酸和着落,她哑着嗓子喊道:“爸爸,妈妈!”
“哎!”
聂父聂母高兴应着,拉着凌一菲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