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胡椒粉就是她刚才向小二要的那些,然后趁他不注意尽数洒在了帕子中,为的就是能在关键的时候给自己争取时间。
昨晚她一时恻隐,光顾着救人,完全漏掉了一个关键的信息:这个九爷从她见到的开始一直都避不见人。
那时的她刚来到这里,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也没有细想。直到那个叫何林的来传话,她才明白这个九爷不见人完全是因为他的病并不想让人知晓。
可不巧的的是昨晚她贸然撞见他发病的样子,还在他身上扎了两下,这就暴露了自己已经知晓他身体状况的事实。
因此刚才的选择不仅是问她愿不愿意回京的,也是问她是选择回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着还是选择死在这里,让这个秘密永远沉睡下去。
凭她现在的身手若是拒绝,无论是门口那个叫何林的侍卫,还是叫九爷的神秘男子皆能弄死自己。但让她奇怪的是,就在她准备放手一搏时,那个九爷竟然放过了自己!
莫非真是和自己那个爹有关?若是如此,那自己还真得谢谢他了!萧亦然讥笑一声。
隔壁房间里,何林细心的关上门,走到九爷身边皱眉问道:“爷,要不要属下去解决了那个丫头?”
九爷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眼睛不经意间瞥到萧亦然喝过的茶杯,轻笑一声:“你没听见她刚刚的话吗?”
“那又如何?区区忠勇侯府不受宠的嫡女。”
“不受宠的嫡女?”九爷玩味的咀嚼片刻,道:“一个从小住在郊外的人竟然懂医术和茶道?真是有趣!”
何林皱眉:“这点确实很可疑,属下也想不通。爷,要不要找人调查调查?”
“没必要了。”
“这......”何林一脸困惑。
九爷瞥他眼问道:“你难道忘了她的另一个身份?”
“四皇子百里瓒的未婚妻!”
见何林瞳孔微瞪,九爷微微一笑:“前天我接到消息,百里瓒一个月后将举行弱冠之礼,郑贵妃有意给他娶妻。”
“可属下上次回京注意到四皇子似乎和忠勇侯府大小姐走的比较近。”何林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想法:“以萧老狗那副德行,这桩婚事怕是要易主了。”
“唔!若真要易主的话那他们该怎么办呢?”
何林顿时恍然大悟,是呀,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用他们出手,这个忠勇侯府的嫡小姐恐怕早已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那可是亲生女儿。”何林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虽说忠勇侯萧致远为人虚伪狡诈,但毕竟虎毒不食子啊!
“亲情?在权力面前又算什么呢?”九爷脸上的表情淡下来,眼中难掩讥讽。
何林看着他一脸不屑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低下头沉默起来。
九爷起身,走到窗边问道:“百里澈现在在哪儿?”
“十三皇子一早就出了门。”
“把他叫回来,一会儿动身回京。”他淡淡吩咐。
“是!”
待何林出门后,九爷在窗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大街,半响过后,嘴里轻轻呢喃:“倒是可惜了......”
萧亦然从隔壁出来后就立刻收拾一番,动身离开了客栈。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早走为妙,万一那个男人突然反悔又对她起了杀心呢?
走到昨晚那片巷子口,她果然看到了不少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有些妇女脸红的低着头,小声的和旁边人窃窃私语。
看来昨天那两个人被人发现了。萧亦然勾唇一笑,不急不徐的往城门外走去。
途中她还能听到一声两声的闲言碎语:“哎!你听说了没?那两个人可是城里出了名的混混,经常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次可真是苍天有眼!”
“你还别说!我听说那两人穿上衣服后还一直吵嚷着有人偷了自己的银子呢!说要去报官,最后官差来了倒把他们给抓走了,你说好不好笑?”
一阵嬉笑声远去,萧亦然哂笑一声,走到城门口接受过检查后就出了城。
昨晚那两个混混被抓走了,可还有两个一直磋磨她的人没收到惩罚呢!
为了不让自己这个不祥之人祸害到侯府,忠勇侯府的人也算是费劲心血,不仅派了两个人监视她,还将她的住宅选在了离县城极远的郊区。
萧亦然走了好长时间才走到了记忆中那所破旧的茅草房,她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象,眼神冰冷,心中冷然,自己的死看来没有给这对夫妇造成一点影响啊。
这时,一个身材肥硕、皮肤蜡黄的中年妇女怀抱着一盆衣服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看见院外站着的萧亦然,顿时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手中木盆应声而落。
“鬼啊!”
“什么鬼?”嘶哑浑浊的男声从屋内传来,李麻子跨出门槛,嘴里不耐烦的小声嘀咕道:“一惊一乍的......”但当他看到院子里的人时,他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抽搐起来,浑身颤抖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王婆子立刻躲到他的身后,可李麻子干瘦佝偻的身体根本遮不住她那肥胖宽大的身躯,尽管她不断往后缩去,但还是有大半边身子露出来。
她探出头,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人是鬼?”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别、别来找我,是你自己一头撞在树上的,不关我的事。”
萧亦然冷眼看着这两个抱成一团的夫妻,心中鄙夷极了。在她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人露出过这种神情。
以前,他们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样子,王婆子对她无休止的谩骂责打,李麻子伸来的咸猪手和不经意间淫邪的眼神,这些构成了她从前全部的生活。
萧亦然感到自己胸腔处被一股郁气充满,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往前走了两步,萧亦然嗤笑一声道:“我当然是人。”
“人、人?”李麻子和王婆子停下动作,面面相觑一阵后又把目光转到了萧亦然的身上。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地上的影子清晰无比。
有影子,那就是人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王婆子从李麻子的身后出来,心有余悸道:“原来是人啊。”
随即她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恶声恶气的咒骂起来:“死丫头!没死装什么鬼!想吓死老娘啊!果然命贱,这样都死不了!”
和王婆子的嫌恶不同,李麻子见到萧亦然没死倒是很开心,闻言劝道:“没死好啊!小然一向勤快能干,你看家里没了她,衣服都没人替你洗了。”
听到李麻子对自己的称呼,萧亦然顿时一阵恶寒。她记得在十岁之前李麻子也是随王婆子一样对自己一口一个死丫头、赔钱货的叫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自己倒越来越殷勤起来,不但偶尔会替自己说话,还会偷偷塞点吃的给她。
就在原主以为自己终于感动了李麻子的时候,这个丑陋干瘪的男人竟然趁着她洗澡偷看,此后的日子里,她不仅要忍受王婆子的凌辱打骂,还要随时随地警惕李麻子的无耻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