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爷勃然大怒,三两步走下来,兜头一个巴掌重重扇到了她脸上:“孽女!你在胡说些什么!”
曾婷被打的那一边脸颊很快就高高肿起,她捂着脸,心中恨意更甚:“那天晚上我都偷听到了!你和母亲商量,说就算姐姐回来了,那也坏了名声,与其再寻亲事坏了门风,倒不如干脆利落将其杀了!”
曾婷至今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寒,她从小到大一直尊重的父母,居然在背地里讨论要如何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心都要凉了。
她早已看透了这对父母的冷漠凉薄,才会想要铤而走险,希望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姜世子扯上关系,她甚至不敢奢求正房的名分,哪怕是只做侍妾,她也是愿意的,若是留在曾家,还不知道哪一天会被父亲嫁给谁。
所以,就算她早就知道女子没有选择婚姻的权利,却还是想要拼一把,但可惜的是她失败了,姜橪并没有看上她,她人生中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的勇气,就这样被用掉了。
曾老爷后来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
至于那个丫鬟,则因为鼓动她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不知道收到了怎样的惩罚。
可曾婷觉得,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住了,又要如何去守护一个丫鬟的命呢?
……
此时此刻,王靖也正在被审问。
王靖已经在牢里蹲了两天了,因此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关于曾薇的事,他能回忆起最多的地方就是两人相处时的温柔小意,丝毫记不起来她哪里有不对劲了。
姜芜问他:“那你上次为什么说是曾家人害死了他?”
王靖自嘲似的笑了笑:“姜姑娘恐怕不懂这样所谓高门大户里的规矩。”
姜芜的确不知道,就算她现在穿过来的这个原主,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姑娘,哪来这么多规矩礼数。
王靖说:“她曾经跟我说过,曾家是个吃人的魔窟,曾老爷是个只顾利益而没有丝毫亲情的伪君子,她们家一共有六个女儿,曾薇是倒数第二个,而在她前面的姐妹都嫁给了一些极不匹配的富商。”
姜芜明白了。
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卖女儿,曾员外生了这么多女儿,他也清楚以自己在为官上的才能,恐怕不会有什么大才能了,他品级低,官场上庸庸碌碌了许多年也不见有什么升迁,但他却还想进一步扩展人脉和金钱……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左右他有那么多个女儿,排着队在他面前争宠。
王靖虽然不是这样的官家子弟,但也听曾薇说起过曾家的时,他称不上了解,但也听曾薇说起过几件事。
曾薇上头还有几个姐姐,无一不是远嫁富商,并且在择婿方面根本就没有认真挑选过,说白了就是随便嫁出去了。
王靖说:“曾薇她曾经和我说过,说她此番回去,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恐怕此生都无法与我相见了。”
姜芜蹙起了眉,此生都无法相见?若要说是曾家家教森严,曾薇干出了私会外男这样的事,自然是此生都无法和王靖见面了,可是结合现实来看却难免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曾薇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早就预见到了什么?
……
姜芜近些天来也是跑上跑下了,今日又要去求傅珩了,她现在怀疑曾薇死的事就是和曾家有关系,但人家是官家,她一个白身,哪来这么大的面子,只得去求傅珩了。
傅珩听闻,倒也没多余表情——事实上若要按他的官威,直接将曾家全府上下传唤才是他的作风,但姜芜却出言反对了。
“大人,我不是替姜家考虑,而是若大张旗鼓安传唤,恐怕会打草惊蛇。”
傅珩一思衬,倒是有理,便同意了。
说到这里姜芜又想起来一件事,“上回说的,凶手可能有一处房产,大人派的人不知搜的怎么样了?”
她虽然本职是法医,但毕竟是正儿八经警校毕业的学生,在校时各门学科都是拔尖,现代的刑侦技术比起古代可高出不少。
事实上这个案子假设在现代,根本用不到这么多功夫,凶手杀死曾薇时用到了不少虐待的手法,若是能验指纹,那么一比对就出来了。
傅珩说:“没有。”
姜芜叹一口气,想想也是,她也只是推测出了这处房产的大概范围和特征,但是具体的就很废功夫了。
更何况光是从李府到青阳山的距离都有几十里地了,按照姜芜的要求,要找到一个独栋带小院,地势偏高,应该是在近两年建成的房子可太难了。
因为是秘密行事,所以没带太多人去,反正傅珩这张脸和这身官服就是通行证,所以同行的人只有她和傅珩加周显恩三人。
三人坐一辆马车,周显恩坐在前面,姜芜和傅珩坐在里面。
冬日寒风凛冽,路面也泥泞难行,这马车也不知道多久没修了,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个轮子陷在泥里了。
“小心。”姜芜控制不住的身体一歪,倒是没歪到傅珩身上,而是一头撞在了马车壁上,撞的她两眼冒金星。
傅珩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姜芜摸着红肿的脑壳,不爽的回头看了一眼傅珩。
她觉得这位大人未必太没有同事爱了一些。
刚才明明是可以接住她的,就算不接住,你身子后仰直接避开是几个意思?
但姜芜不敢和他计较,只好悻悻的坐直了,幸好她穷的叮当响,没钱买那些簪子朱钗之类的,不然要是撞一下,那玩意能直接戳到她脑门。
结果好死不死,轮子歪的时候是没什么,但是从泥里扒出来的时候,马车却又向另一个方向倒了——
这回姜芜“如愿以偿”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往傅珩身上一倒!
“你乱蹭什么?”傅珩很不耐烦。
姜芜:???我是故意的吗?
恰好这时,周显恩掀开帘子禀报马车已经修好了。
……他一掀开帘子,看见指挥使大人两手抱臂,臭着脸坐在中间,而那个新来的小仵作,则龇牙咧嘴的往指挥使大人的大腿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