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真疼你这个妹妹,就知道该怎么做。若是不疼——你可要承受住了!”
夜流怀兴致勃勃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期待着高低立现之后,她发现他才是对她好的那个人时,她那惊讶无比又感恩戴德的眼神,一定很有趣。
夜流怀忍不住勾起嘴角,但又飞快掩下去,装的一派正经的模样。
秦朝露低垂脑袋,不想理他。因为她实在没兴趣看这种无聊的结果。
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已经明了,但多年来对于哥哥怀有的尊敬和崇拜让她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就这样保留最后一丝美好不好嘛,为什么这个人非要逼着她将哥哥看透。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多伤人吗?
秦朝露双手握紧,但到底没同夜流怀明说,她觉得说了也是白说,再有就是夜流怀帮了她,没必要惹了他不快。
夜流怀原本兴致勃勃地期待着高低立现之后的场景,但看到秦朝露兴致恹恹的样子,他也失了兴致,不好玩。
“走吧!”
“去哪?”
“去军营。你现在是医助,又没到休沐日,擅离军营算旷工……逃兵,按军法处置!”
“可是我半个时辰前才入职!”秦朝露不满。
夜流怀凤眸微眯,声线上挑,心情极好道,“哦?你这是想违抗本将军的军令?”
“不是,可是我……”秦朝露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夜流怀转看过来,静等她说。
秦朝露却没再说下去,只无力地应了一声“好”,便跟着走了。
其实她想说,她还有朋友没来得及好好告别,还有能证明她身份的肚兜没来得及拿回来。
但这些话到底没再说下去。
因为肚兜或许早已经没了。
而夜流怀虽然救了她,却不是个好心肠的,他现在是心情好才有空听她讨价还价,等哪天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弄死她都不知道。
秦朝露毕竟还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可不想把上司得罪了。
……
秦如风回去路上,花朝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秦如风听得怔怔,不停追问花朝可都是真的?
花朝气得不行,直骂秦大哥变了,以前从不曾这样怀疑过,如今倒是开始怀疑起他们来了,也难怪阿露会伤心了。
花朝让他自己找人去问,反正这件事闹得全城皆知,随便一个路人都能将那天的事详细说出来。
秦如风真去找人问了,还找了好几个,几人的口供都同花朝说的一模一样,跟秦王氏所说却大为不同,他当即就懵了。
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回家找秦王氏问清楚。
秦王氏还没预料到事情的转折,但是老太太已经预料到了。
老太太突然啊了一声,像是真的从痴呆中回过神来一样,整个人都清醒了。
正好此时,秦如风气呼呼进来。
老太太料定他一定知道了真相,所以先屏退秦王氏。
秦王氏想留下来听听,她觉得自己也是秦家人,秦家有什么不能当她面说,非要将她赶出去。
但她看到老太太转过来时,那凶狠的眼神活像要吃人一样,到底不敢多说,将粥碗搁到桌上先退下了。
“坐吧!”老太太招呼秦如风坐下。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在回答你之前,听我说个故事。”
秦如风点头。
老太太往下说,“很久之前,一对平民夫妻生了个儿子。儿子喜欢做木活,且手艺极好,慢慢的,活越做越大就做到了京城里。
他在京城做了五年木匠,中间只来过几封家书,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老母亲日夜求神拜佛,祈祷他平平安安,却没想到他还是招来了一桩祸事,就是那个孩子。
据他所说,孩子是京城一富贵老爷交给他的,一同交给他的还有一万两抚养费,并且叫他永世不要踏足京城。
那孩子初到我家时,长得白嫩绵软,又用一方我见也没见过的极柔软的面料包裹着,可见孩子爹娘对她的疼爱,若非家中生变,断不会将孩子送人的。
但富贵人家,家中生变,多半都要跟生死扯上关系。
你爹也是想到这一层,才带着全家连夜搬家,这才辗转来到云水县,又在此处买了宅子铺子,又在宅子里修建了密道。
但万万没想到,该来的劫数还是没能逃过去。”
老太太说完这一段,双手死死拽紧被褥,陈年旧事被翻卷出来,那股怒火又被掀起,虽说她早已决定用平静的心态将事情讲完,但到底没控制住。
“都是她,都是她害的!如果没有她,你爹娘就不会早早的撒手人寰!都是她!她就是个害人精!”
老太太瞪着眼珠将这些话都骂了出来,骂完之后整个人都松快了,然后又重新跌回床上。
……
秦朝露脚步一顿,忽然抬起头来,眼神布满忧伤。
“怎了?”夜流怀转看过去。
“没,没什么!”秦朝露垂下头,她刚才忽然想到了死去的爹娘。
八岁那年,爹娘外出收药,秦朝露不知怎的,闹起情绪,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走,母亲抱着她又哄又劝,最后答应给她买好吃的,她才松开小手。
之后,她每天都要在家门口等。
然而等了好些时日,没等来爹娘回家的消息,却等来了衙门的消息。
“你是秦云鹤的家属?秦云鹤夫妇两在路上遭马匪劫杀,已经丧命。走,跟我去衙门领尸!”
八岁的秦朝露怔怔地望着那大胡子衙役,有些迷茫又有些不知所措。
十八岁的哥哥自屋内出来,跟衙役过去。
秦朝露爱粘哥哥,一路猛追,最后被哥哥抱起一起过去。
如果她当时知道死亡是那样痛苦的事,她一定不会过去,但那时年纪尚小,虽然已经对死亡有所了解,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时,那滋味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强烈。
秦朝露怔怔地站在爹娘的尸体旁,亲眼看着白布揭开,爹娘安静惨白的面容在她视线里,脑海中是他们日常温和红润的脸,那种强烈的冲击让她吓得张大了嘴,握在哥哥掌心的小手失了力气,眼泪似倾盆大雨下个不停,还险些哭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