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柳南衣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对柳承悦说:“哥哥,你到车里来,南儿有话同你说。”
柳承悦犹豫了一下,让长生骑他的马,自己到了马车上。
此刻石榴和长生坐在外面,车厢里只有柳南衣一人。
柳承悦道:“有什么事急着说?在外让人看见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不大好。”
柳南衣“噗嗤”一声笑出来,“哥哥你怎么如此古板,我们是兄妹怕什么?”
柳承悦轻轻咳嗽了一声,“什么事?”
“哥哥,我想让你帮我寻一间铺面,再找一两个老实可靠的人,我想开个卖首饰的铺子。”柳南衣顿了顿,“不要用我们柳府任何一个人的名义做这事。”
柳承悦一愣,“南儿,你可是遇到什么事?”
他了解的柳南衣一直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怎么今天突然来农庄折腾着要种棉花,这会儿又要开铺子。
士农工商,虽然在大靖朝,商人的地位没那么低,但好好一个侯府大小姐为何突然要去做生意?
“没遇到什么事。”柳南衣咬着下唇,留下一道月白的印子,“我只是整日闲着,想找点事情做罢了。”
“南儿……”柳承悦直视着她的眼睛。
柳南衣眨眼,纤长的睫毛像蝶翼一般扑闪着。她知道瞒不过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哥哥,我昏睡这些日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柳南衣缓缓的说,“我梦见我们侯府遭变故被抄了家,你和爹爹都离开了,南儿一个人孤苦无依,我,我好怕……”
她惯会在哥哥面前装可怜,她知道柳承悦吃这一套。“所以,我想置一些自己的资产,如果有一天……”
柳南衣想起前世的遭遇,红了眼圈。
“傻丫头,不会有这一天的。有哥哥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吃苦受累。”柳承悦摸了摸她头,看她红着眼的样子,心一软,“你想开铺子,我帮你去安排就是。”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南衣破涕为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
变脸这么快,柳承悦知道自己又着了她的道,无奈摇摇头,起身要出马车。
“哥哥,等等,还有一事……”柳南衣犹豫着。
“何事?”
“哥哥你认不认识玄月门的人?”
此言一出,柳承悦俊朗的面目顿时变色,“南儿,你如何得知玄月门?你一个女儿家不要打听这些事,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和玄月门有什么牵扯。”
柳南衣心中暗暗叹气,看来不能通过哥哥找玄月门的人了。她另想办法就是。
“嗯,我只是好奇问问。”柳南衣状似无意的说。
“玄月门是大靖的异端。他们的消息网遍布九州各国,门内都是残暴无情的杀手。得罪玄月门的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柳承悦严肃的说,“你有什么事就找哥哥和父亲,不要乱来,知道吗?”
“嗯,南儿知道。”柳南衣听话的点点头。
可是若有一日,哥哥和父亲都不在了呢?她一个弱女子该如何自处?该如何救出父亲,寻找兄长的下落?
不过眼下也不急,先把铺子开起来。她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现在是春季,等入了冬……
今年冬日大寒,大靖和邻国北狄都遭遇了严重的雪灾。
大靖靠南,虽然因雪灾冻死了许多流民,但是大靖粮产丰富,大雪消融后,百姓并没有挨饿,日子还过得去。
但北狄就不一样了,他们以畜牧为主,在冬季冻死了许多牛羊。以往两国可以交换粮食和牛羊,但这年他们没了牛羊,就换不到粮食,百姓的生活每况愈下。
这样的情况下,北狄开春就要进犯大靖的边疆,且来势汹汹。而柳琮和柳承悦就是被派去参加这场战役的。
这一仗打打停停,僵持了几个月,直到初夏来临,北狄那边的日子没那么难过了,他们才派使臣谈和。
在战争接近尾声时,太子到军中监军。但不知为何,在北狄有意和谈的时候,太子和柳琮会激进的追逐北狄一支败军队伍,进了一处山谷。
他们在山谷中遭到伏击,带的两千多人在谷中全军覆没。柳琮拼死护着太子逃出来,其他人都成了山野间的累累白骨。
太子和柳琮都受了伤,柳承悦在此战中不知所踪,再未出现。
柳琮回京后于大理寺受审,后被关入天牢。
此战失败的原因是柳琮不顾皇令,强行追击北狄残兵,还导致太子负伤。原本的和谈也因此中止,边关另派武将戍守,北狄还会不时来骚扰一番。
京中各大世家纷纷和定北侯府脱离关系。
柳家的败落就是从那一仗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