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千芝堂里遇到过的骂街男。

完全出乎石秋生的意料，骂街男在千芝堂里连贺青衫都打不过，这个时候却如天神附体一般神威凛凛。

“哈哈哈哈，要剁人是吧？剁他之前顺带把我剁了。”骂街男抠住光头龙哥的脖子把他转过来，乐呵呵地说。

“爸爸，光头头。”骂街男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忽然伸出小手在光头龙哥的脑门子上摸了摸说。

“哈哈哈哈，我儿不要学他，爸爸当年不学好，也曾经剃过大光头。”骂街男换了副特别慈祥的面色柔声说道。

“哦，丁丁不学他，他是坏人。”小男孩抡起小拳头，在光头龙哥的脑门子一个劲地打。

看得出来，丁丁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

“龙哥，龙哥。”

“放了龙哥。”

“你特么找死。”

龙哥的手下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冲了过来。

“都特么滚蛋。”龙哥把西瓜刀往地上一丢，指着手下们骂道。

“哈哈哈哈，你个兔崽子不学好，出来了还在干坏事儿。”骂街男哈哈大笑。

石秋生发现，骂街男喜欢大笑，而且他习惯用同样的频率仰天大笑。

“都特么跪下听见没有！”龙哥指着他的手下再次骂道。

“噗通通”

“嘡晾晾”

二三十个汉子跪成一片，手里头杂七杂八的家伙事儿丢了一地。

龙哥换了副笑脸，刚想跟骂街男说话。徐权跑过来说道：“光头龙，你特么不想干了是不是？我爹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去尼玛的，满嘴喷粪你特么跟谁说话呢？”光头龙哥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扇得徐权捂着腮帮子沿街找牙。

“老大咱们撤吧，抱孩子的人龙哥惹不起。”绿毛乌龟跑过来扶起徐权。

“滚开，不要你管。他光头龙不是牛掰吗？马上就让我爹炒他鱿鱼。”徐权从兜里摸出电话，拨了半天没人接听。

“麻了个必的，我爹怎么不接电话？”徐权开始拨他老娘的电话。

他老娘的哭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权儿你在哪里，你爹被警察带走啦，说是行贿受贿要蹲大牢。”

“娘我马上回来。”徐权吓得浑身发抖，把电话往兜里一塞拔腿就跑。

这家伙眼镜儿被石秋生砸碎了，一时之间没有辨明方向，跑到石秋生边上说：“还愣着干嘛？摩托车钥匙给我。”

“给你玛格大头鬼。”石秋生照着他的脑门子就是一拳：“回去告诉胡凤英，识相的早点把三万块钱还给我，要不然的话，老子饶不了她。”

“胡凤英是谁？”徐权的脑子有点儿懵：“那个吹小喇叭儿的娘儿们？”

石秋生握紧了拳头没说话，从徐权的语气里听得出来，胡凤英不过是他偶尔玩弄的破玩意儿罢了。连胡凤英的名字他都记不住，可想而知，这个女人的贱已经深入骨髓。

绿毛乌龟发动摩托车，战战兢兢开到徐权跟前，用极低的声音说：“老大咱们走吧，龙哥好像要反水。”

“走。”徐权狠狠地瞪了光头龙哥一眼，跨上摩托车灰溜溜地逃走了。

龙哥看都没看他一眼，点头哈腰冲着骂街男拱了拱手说：“豹哥，啥时来百花镇的？怎么不找小龙喝酒？”

“哈哈哈哈，老子和你不是一路人，找你喝酒干嘛？”骂街男豹哥哈哈大笑，抱着孩子往石秋生面前走来。

龙哥屁颠屁颠跟着他：“豹哥说的是，当年在里面的时候，您就和别人不一样。”

豹哥走到石秋生跟前，握着小男孩的小手儿说：“丁丁，就是这位大哥哥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丁丁长大了要记得报恩。”

“嗯，丁丁记住了。”小男孩扑过来摸石秋生的脸。

“豹哥用不着客气，治病救人份内的事。我以给丁丁疏通了经脉，按照贺医生的药方子按时吃药就行。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和月娥嫂子回桃花村了。”石秋生微微欠了欠身子。

这个豹哥特别难缠，在千芝堂的时候，就嚷嚷着要请石秋生和贺青衫吃饭。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的，石秋生不想再被他套住。

豹哥大手一摆：“行，既然你忙，我和丁丁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怎么来百花镇的？要不要我送你们回村？”

石秋生摆摆手：“不用了，谢谢豹哥。我们买辆三轮车，和月娥嫂子开回去。”

豹哥眉头一皱，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三轮车浪漫。山风儿吹吹，再来几声小曲儿那才叫意境。”

说完，他把丁丁放到地上，牵着他的小手儿往车行里走：“秋生呐，这回千万不要跟我犟了。三轮车是我送给你的，你救了丁丁的命，要是连辆三轮车都不肯收的话，豹哥我跟你急。”

石秋生正要说话，光头龙哥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丫头，没听我豹哥要买三轮车吗？手脚利索点，把你们店最好的三轮车推出来，让我豹哥挑。”

卫菊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拉着石秋生的手压低声音说：“买一万五的那一款，给老同学提提业绩。”

“哈哈哈哈，好，就买一万五的那一辆。”豹哥的听力极好。

石秋生有点儿为难，柳月娥也觉得受人恩惠不好。

“我们自己买吧，被爷爷知道了不好。”柳月娥扯了扯石秋生的腰带。

“嗯，我知道。”石秋生点了点头，骑到一万五的三轮车上试了试说：“多谢豹哥美意，但是我们不能让您破费。”

“咋？一辆摩托车都不肯收？”豹哥沉声喝道。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冰冷寒光，和他一贯以来的滑稽强调非常不符。

“谢谢豹哥了，这是我和月娥嫂子买的第一辆摩托车。我要开着它发家致富，还是用自己的钱比较好。”石秋生正色说道。

豹哥原地转了两个圈圈，丁丁腿短跟不上，抱着他爹的腿，小身子扭成了小麻花。

“好吧，强人所难不是我豹哥的作风。”豹哥长叹一声，把丁丁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豹哥……”石秋生张口欲言，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哈哈，我已经付过钱了。豹哥等等我，咱哥儿俩喝一杯去。”光头龙哥冷不丁从车行里蹿出来，把一张白底蓝线的收据往石秋生怀里一丢，追着豹哥跑了过去。

“龙哥龙哥，我们还跪着呢。”光头龙哥的手下趴在地上狂喊。

“都特么回去洗洗睡了。”龙哥大手一挥，头也不回追豹哥去了。

石秋生接过收据一看，一万五千四百三十元整。

“怎么回事？”他问卫菊英。

卫菊英从店里追出来：“光头龙逼着我把钱付了，我不敢不听呀。”

“光头龙你给我回来！”石秋生举着收据喊。

“哈哈哈哈，我和豹哥喝酒去了，我替豹哥送给你的。”光头龙哥挥手喊道。

柳月娥战战兢兢地拉着石秋生的手：“秋生，我们不能收人家的钱。”

石秋生咬着嘴唇想了想，招手让龙哥的手下过来。他当场问小头目要了银行账号，手机上转了一万五千四百三十块钱给他：“你小子回去跟光头龙说，我石秋生不收平白无故的钱财。他要是不肯拿回去，就当光头龙发给你们的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