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熹微时。
姜雨彤从床上醒来,看到陌生的屋顶,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此时天色还早,要是离开,相府里的人不会知晓,但要不被人发觉离开,也得有人带着。
但她并不知晓对方在哪间屋子,只好出门碰运气。
谁料今日鸿运当头,一开门便瞧见靳长空站在外头。
靳长空转身往外走:“送你回去。”
姜雨彤几步跟上,顺利回到家中,在家中补了个回笼觉。
醒来后脖颈酸痛,那一排牙印也只好用衣物挡住。
那靳长空领走前还吸了一口血,当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昨日血亏,起来后先是用了早膳,又让湛明出去买了点自己开小灶补了一补,这才悠然歇息下来。
躺在院中看见湛明要出门,她问道:“这是出去做什么?”
湛明回过头看向姜雨彤:“今日是出门采购的日子。”
湛明每七日外出采购一次,上次她遇到小蝶,湛明刚好出门。
意识到这点,她回到房中。
姜雨彤一看老黄历,赶忙换了身衣裳出门。
她和小蝶约定的时间到了。
左右现在相府一片混乱,也没人会顾及她。
姜雨彤揣了好几个瓶子放在口袋里。
果然在当时的路口遇到了小蝶。
小蝶的爹爹也老实巴交地站在旁边。
面色相较于上回已然红润很多。
“谢谢你呀,小公子。”老人家抬手便要作揖。
姜雨彤赶忙扶住了:“不用拘礼。”
她将药递给小蝶。
小蝶面如粉团,极为可爱,抬手送上一把银两:“谢谢恩公。”
姜雨彤知道他们家庭本就贫寒,又怎么好去收她的银子?
“以后我需要小蝶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小蝶倒也是个爽利的性子,没有推辞。
“可是恩公,我们如此联系也不便,你可以告诉小蝶你家住何处么?”
姜雨彤想了想道:“我是丞相府的大夫,你若想寻我,去丞相府找湛明。”
小蝶瞠目结舌,她的老实父亲也大吃一惊:“您居然是丞相府的大夫……”
他们可是交了天大的好运气啊!能给丞相看病的人医术不高明就奇怪了。
难怪这些药吃下去不一样。
姜雨彤抬指放在唇上:“我并不想声张。”
小蝶本来很不拘束,现下却忸怩起来。
倒还是将自己所求说了出口:“其实恩公,我想多向你要一些药。”
“不止我的父亲,我们村子里很多老人都有同样的病症。所以……”
姜雨彤的表情有些为难。
小蝶赶忙又补充:“如果您觉得麻烦的话,就算了吧。”
姜雨彤:“不是麻烦,是每个人的病症不能一同看待。”
老人家点头:“我们村子里是真的没办法了。”
姜雨彤也有爷爷奶奶,自然知道老人家的苦处。
她当然希望她的爷爷奶奶也有人待他们好。
“你们村子在哪,我同你一起去。”
穿过一片稻田,又走了数十里,才到了小蝶的家。
姜雨彤不厌其烦地一家一家看病。
老人们家中都家徒四壁,她自然也不会收诊金。
几个窝窝头和咸菜就是她一天内的吃食。
姜雨彤针对不同的病症开了不同的药。
一直待到深夜才看完了大部分老人。
“糟了糟了!”
“怎么会这样呢!”
姜雨彤刚离开村子一步,村子里就喧嚣起来。
小蝶三步作两步,追上了姜雨彤。
“恩公……”
姜雨彤转头:“怎么了?”
小蝶:“张家媳妇快生了,可是四处也找不到稳婆……”
她咬了咬牙:“看样子人快不行了……”
姜雨彤今日下午才见过张家媳妇,她当时说下个月才会生。
姜雨彤心道不妙,赶忙走回了村子里。
张家汉子在门口守着,一看到是个下午那个小公子来,怎么也不让进。
“我媳妇生了,怎么能找个男人来!”
姜雨彤知道古代的人有多封建,名节胜过一切。
甚至他们宁愿死了立一块贞洁牌坊,都不让男子为女子行医。
她冷着脸道:“你若是不想你媳妇死,你就让开。”
下午被她诊断过的老人也站出来说话:“相信小公子吧,就是他医好了小蝶的爹。”
张家汉子还是不让,屋内人的叫声渐渐小了。
姜雨彤深吸了口气,做了决定。
“好,你心疼名节,我亦有我的苦衷。”
她边散下头发边擦去为了掩饰自己容颜的妆容。
这张面容极其惊艳,宛若池中荷花。
姜雨彤用不加修饰的原声道:“今日为你破了例,以后我便再不会来此。”
众人皆惊,原来不是男娃娃,居然是个女菩萨。
女菩萨开口:“在我行医的时候,只有小蝶可以进来。”
张家汉子愣愣地站在门口,姜雨彤已经进去了。
孕妇的状态并不乐观。
血已经流了出来,却还未见孩子的头。
“小蝶换水。”
现下的情况是因为耽搁了太久,不剖不行了。
她给孕妇吞下麻醉丹,才用手术刀开始剖。
即便感觉不到痛楚,但张家媳妇抬眼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放声便大叫起来。
小蝶在一旁也一头是汗:“恩……姑娘,还需要什么?”
虽然她没见过这种医法,但相信恩公总没错的。
姜雨彤无视了周围的声音,继续手术。
终于,她将孩子抱了出来。
“还好,有气,小蝶,你把孩子轻轻拍拍。”
她丝毫不能松懈,继续紧张地开始缝合。
手术中的卫生环境一定要保障,幸好她在古书上看到了类似酒精的东西。
婴儿在小蝶怀中爆发出第一声啼哭,姜雨彤也完成了缝合的最后一道工序。
她脱下肠衣做成的一次性手套:“伤口不能沾水,过几天我再……”
想起自己刚刚立下的flag,姜雨彤不说话了。
小蝶机灵道:“姑娘不来便不来,弘善堂刚开张正缺大夫呢。”
外头的张家汉子一脸羞愧地走进来,看到姜雨彤支支吾吾说了声谢谢。
但一见到妻子身上细密的针脚,整个人又暴躁起来。
“什么神医?你怎么给我媳妇开膛破肚的?”
说罢竟想掳起袖子想要动手。
小蝶赶忙挡在姜雨彤身前:“要是没有姑娘你儿子压根活不了。”
姜雨彤深知自己无法和张家汉子交流。
“你媳妇没事,过半月小蝶会通知你来我这儿,我给她拆线。”
她又补充:“如若你觉得我害了你媳妇,现在你去找郎中拆了便是。”
小蝶心里着急地很,这张家汉子怎么那么轴。
这姑娘可是丞相府的郎中。
出来一秒钟诊金不得几块金子,现下倒让他给编排上了。
小蝶打哈哈:“喏,你儿子拿去,我和姑娘就先走了。”
姜雨彤整个人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她本来就看了一下午的病。
临时又加了一场手术,早已疲惫不堪。
一出门便发现村里的老老少少都站在门外等她。
手中还拿了很多家里种的蔬菜。
小蝶道:“姑娘,你便去弘善堂吧,伙计我都熟悉,老人家需要大夫的。”
她跑前又跑后,宛如一只真正的花蝴蝶:“姑娘,你行行好吧。”
姜雨彤看着老人家布满沟壑的面容,道:“好。”
相府后院,姜雨彤穿过密道回到房间。
还未坐下喝口茶,就有人敲门。
“在下药王谷崔黎,不知小姐现在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