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道:“好说。咦,你旁边那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是谁?”“这是小女玮云,这是——”柳逸仙道。“我叫独孤樵。”独孤樵连忙说,此时浓重的杀气在他脑中突然开朗,反倒不觉得惶惑了。
卢若娴在轿子里说:“想必那年轻人是你招的女婿吧,可惜他手无缚鸡之力。”“你胡说!”玮云的脸涨得通红。
“这么说不是女婿。”卢若娴一阵怪笑,“那他的小命算保住了。听着,柳逸仙你拐骗卢某座前木叶女,罪当死;梅素素背叛师门,偷汉私奔,罪当死;连城虎口出秽言,对老身不敬,罪当死,这是原帐。但这帐你拖了二十年,这利息——就算十年一个吧,就将田归林和柳玮云当利息算入。连本带息,刚好以你五人之命勉强还清。柳逸仙,还等什么?这帐难道还要卢某亲手来取吗?”
”“哈哈哈哈!”连城虎突然一阵狂笑。“死到临头,你还笑什么?”卢若娴在轿子里喝道。连城虎道:“卢若娴,你的帐算得倒是很精,但只怕连某这双手不答应!”“哼!”卢若娴道,“春桃听令。”“是。”轿前四女中年纪稍长的少女走到轿前低首。“令你去将这第一笔帐给我收来。”卢若娴道。“是。”春桃应了一声,转身径朝连城虎走来。
连城虎气极,大喝一声:“好,连某今天倒要看看你卢若娴如何将我收了帐去!”言罢“呼”的一掌,径向春桃面部击去。连城虎多年号称雷音掌,掌上功夫自然非同寻常,只见他一掌击出,豁然有声。春桃却面不改色,待掌风刚及门面,滴溜溜一个转身,人已飘到连城虎身后。连城虎一掌击空,立知有异,忙收回掌,身子随即一转,又是一掌击出。春桃没料到连城虎掌力如此雄浑,不敢硬接,飘然左移。连城虎大步跟进,又是一掌击出。春桃迫不得已,挥掌迎上。“啪”的一声,连城虎被震退一步。再看春桃,却被震退三步之多。
连城虎哈哈大笑,道:“木叶四女,不过如此耳!”春桃脸涨的通红,“呛”的一声拔出剑来,叱声道:“看剑。”连城虎道:“连某今日就凭一双肉掌,会会木叶剑法。”言罢一掌挥出。
春桃并不闪不避,一招木叶萧萧随之使出。连城虎不敢以一双肉掌硬碰三尺青锋,未等招式用老,右脚一动,人已移到春桃左侧,招式不变,径自击出。春桃并不转身,手腕一抖,一招风起东南,剑自左面剌来。连城虎招式已老,来不及变招,被迫退一步。春桃得势不饶人,人随剑避,一招木叶向阳随之击出。连城虎遇险不惊,变掌为爪,径去夺那三尺青锋。春桃轻叱一声,招式不变,手腕一抖,身子随即一矮,剑锋自连城虎手臂穿过。“嗤”的一声,连城虎的左边胸襟已被划破一条半尺长的口子,血流了出来。
“啊,血!”独孤樵突然叫了一声。春桃正欲跟进再刺,却被独孤樵的叫声怔住。随着叫声,独孤樵竟跳下椅子,一飘到了连城虎身前,将背对着春桃剑尖,道:“连城虎,你出血了?”那既关切又担忧的神色弄得连城虎又好气又好笑。
“独孤小兄弟,你走开!”连城虎道。“你出血了。”独孤樵道。江湖人本来就是过着枕尸舐血的日子,独孤樵的话在如此场合岂不显得可笑。
春挑于是叫道:“要命,你给我闪开。”独孤樵于是转过头来,望着面若寒霜的春桃道:“你要杀人吗?”春桃道:“你是谁?我要杀人关你甚事?”独孤樵道:“你真的要杀人吗?”春桃被他清澈明亮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道:“他本来就该杀!”独孤樵道:“姑娘此言差矣,世上本无本来该死之人。”春桃道:“你是谁?”独孤樵道:“我是独孤樵。”春桃道:“请你让开,否则我要不客气了。”独孤樵道:“这么说你真的要杀人了,你要象杀兔子一样杀死他吗?”春桃诧异道:“杀兔子?”独孤樵道:“对,象杀一只兔子”春桃道:“也许象杀一只蚂蚁。”“那不行,”独孤樵道,“那肯定不行。”“为什么不行?”春桃道。“反正不行,”独孤樵说,“反正不行。”“那你是要伸手管这事了?”春挑冷冷地说,“亮剑吧!”“我没剑,”独孤樵道,“我也不会打架。”“那——”春桃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你背上背着的是什么?”那个冷冷的声音突然从轿子里传出来。“是我师傅给我的。”独孤樵从背上抽出松纹木剑,看了看,道,“这是木剑。”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安祥,这使卢若娴觉得有些不解。因而她问道:“你师傅是谁?”“道悟,”独孤樵道,“他说他叫道悟。”木叶令主卢若娴在轿子里想了想,却不知道这道悟是什么来头,因此道:“这事与你无关,你退到一边去吧。”
独孤樵不但没退,反而对春桃道:“你可别杀连城虎。”然后走到轿子面前,道:“你是谁?你怎么不出来?”卢若娴道:“我出来你会后悔的。”独孤樵道:“后悔?为什么你一出来我就要后悔?我不会后悔的。”“那好吧。”一个阴冷的声音道,紧接着,一个看上去年若四旬,却依然风韵犹存的女人掀开帘子飘了出来。
“你就是独孤樵?”她问。“我就是。”独孤樵道,他看了看对方,粲然一笑道:“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什么?”她问。“我不相信刚才那声音是你发出来的。”“为什么?”“看你月貌花容,但那声音却冷冰冰的,让人听了害怕。”“那你就退到那边去,”木叶令主卢若娴用手指了指那四个抬轿的黑衣大汉后边,道,“本来凡见过我面的男人都得死,但我今天破例饶了你。你去吧。”
“你要杀他们吗?”独孤樵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柳逸仙等人。“他们本来就该死!”卢若娴道。“这话不对,”独孤樵道,“世间并无本来就该死的人。”
卢若娴说着就走到大厅中央,对柳逸仙道:“还要老身亲自动手吗?”柳逸仙便站了起来,道:“帐在这儿,你来还吧。”独孤樵眼看不对,一飞身到了卢若娴和柳逸仙中间,大声道:“你不能杀他们,他们又不是兔子。”
见他飘过来的身法,卢若娴不禁耸然动容道:“看不出兄弟竟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练家子?”独孤樵道,“什么叫练家子?”“少在老身面前装疯卖傻。”卢若娴冷冷地道,“你硬要插手此事吗?”“我不装疯卖傻,”独孤樵直视着木叶令主卢若娴,真诚地道,“你不能杀他们。”
这一下弄得一向以冷酷著称的木叶令主有些茫然:“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他们不是兔子。”独孤樵道。“我不管他们是不是兔子,反正他们是罪有应得。”卢若娴道。
“罪有应得?”独孤樵不解的问,“他们犯有何罪?”“你问问柳逸仙吧,”卢若娴道,“二十年前,号称白马书生的柳逸仙路过木叶山,被老身扣留,不料他买通贱女梅素素,逃窜至此,做了缩头乌龟。若非理亏,白马书生会是做缩头乌龟的人吗?”“那叫他把梅素素还你也就是了,”独孤樵道,“用不着把他们杀了呀!”卢若娴哼了一声。
这时候梅素素道:“木叶婆婆,当年小女子与柳大哥离开木叶山到这儿来,完全是小女子的主意,与柳大哥毫无干系,请婆婆收了小女子这条性命,放过柳大哥吧!念素素曾追随婆婆多年,望答应小女请求!”“哼!”卢若娴道,“亏你还知我是木叶婆婆,难道你不知木叶山规吗?”“小女子甘受山规处罚。”梅素素道。
“对,对,对。”独孤樵突然道,“木叶婆婆,她愿与你回去这就算了,你不要再杀柳逸仙他们了。”木叶婆婆并未看他,只冷冷地盯着梅素素道,“梅素素听着,本令主早已将你逐出山门,木叶山规对你并无约束了。老身今到此来,仅为雪木叶女被骗蒙羞之耻,你们拿命来吧。”“
“木叶婆婆,”独孤樵有些生气了,“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杀他们呀?”“你再罗嗦连你一起杀了!”卢若娴道。“杀我可以,杀他们不行!”独孤樵平静地说。“你说什么?”卢若娴大惑不解地问。“杀我可以,杀他们不行!”“那你要管这事了。”“既然让我遇到这事,也就是天数使然。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因此我就代他们让你杀吧。”
”“你疯了吗?”“我没有疯。木叶婆婆你得答应我,杀了我你就不要再杀他们了,好吗?”“你见鬼啦!春桃、夏兰、秋菊、冬梅!”“听候婆婆吩咐。”“将这疯子拖一边去,待老身另行处置。”“是!”四位木叶女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架起独孤樵。
“等一会儿!”独孤樵双手一挥,道,“木叶婆婆还没答应我呢。”随着他一挥手,木叶四女竟跌跌撞撞地各自退出三四步之遥。四女茫然对视。
独孤樵恍然未觉,对卢若娴道:“木叶婆婆,你杀我!我已答应了?但你还未答应我不杀他们呢!”木叶令主脸色骤变,她见独孤樵毫不经意地一挥手就将轿前四女撑开,顿觉此少年内功深不可测,便冷冷道:“那好,既是你要请死,老身答应你便是!”言罢一挥手,一股无形真气自掌中发出,直向独孤樵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