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灵休了顾峥的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梁洪昌不可能不知晓，故意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当众给席灵难堪罢了。
“呵……”
梁洪昌朝席灵瞪了过来，“你笑什么？”
“我笑将军果然老了，不光消息闭塞，还不懂礼数，皇上，还是尽早让梁老将军回府颐养天年吧。”
席灵眯眼，视线在梁洪昌面上一定，刻意咬重了一个“老”字。
“席灵！”
他怒喝一声，正要发难，却被席灵冷声开口打断。
“放肆！议政殿前，面见圣上，至今不行礼，大呼小喝，成何体统！”
一声厉喝，震得梁洪昌耳畔嗡嗡作响，脑海中霎时间空白一片。
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冲着上位下跪行礼。
“皇上恕罪，臣得知犬子被席灵这女人所害，情绪一时激动，竟忘了行礼。”
“忘了？”席灵斜睨了他一眼，“梁老将军，已然记忆不如人，跟皇上行礼此等大事都能忘，呵！”
梁洪昌眼下理亏，不敢跟席灵斗嘴，跪在殿下，一动不动。
皇上念他上了年纪，又曾有功于朝廷，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起来说话吧。”
梁洪昌眉眼中略显得意的瞥了席灵一眼，轻哼一声，从地上站起，冲着上位又是一抱拳。
“皇上，求皇上帮我儿讨回个公道！”
皇上往后靠了靠，略微变化了下姿势。
“好了，事情大概朕已经知道了，席灵带着丫鬟在南街闲逛，梁集寻衅打了丫鬟，席灵出手给梁集下了毒，可对？”
席灵道，“皇上英明，正是如此。”
“皇上，我儿绝非主动寻衅之人，臣前来时问过我儿当时情况，是因为席灵这丫鬟冲撞了他，他方才动手啊皇上！再者，我儿不过教训了个没礼数的丫鬟，席灵这女人就对我儿下毒，导致他现在都不能下床，未免太过狠毒！”
梁洪昌越说越激动，“如此恶毒的女人，竟然还恶人先告状，皇上，给臣一个公道！”
“冲撞？”席灵脚下一转，面向他，“还望老将军跟我解释一下，何为‘冲撞’？”
梁洪昌不解何意，皱眉盯着她回道，“无礼，便为冲撞。”
席灵转而面向皇上。
“方才梁老将军如何解释，想必皇上也听到了，无礼才为冲撞，我的丫鬟当时被一个小孩推了一把，不小心撞到梁集，若不信，可去南街，随便找人问问便知，可即便不是故意，及时道了歉，也还是换来一记巴掌。梁集乃是习武之人，一巴掌下去，我这丫鬟嘴角溢血，昨日就擦了药膏，如今也未痊愈。”
转眼睨向梁洪昌，“敢问，如此，不是寻衅滋事，是何？”
梁洪昌气的咬牙切齿，竟然被席灵这女人摆了一道！
“这一切不过是你红口白牙编造，谁能知晓？！”
席灵抬手低笑一声，“梁老将军，说你老了，莫非真的老了？皇上面前，谁敢撒谎？那可是欺君之罪……”
梁洪昌面色微变，垂下眼遮挡住眼底虚闪光芒。
皇上听了大半，开口道，“梁集掌掴了你的婢女，可你也给他下毒了不是？梁爱卿方才进宫便说，梁集现在还卧病在床，情况要更严重些，依朕看，你给他解药，他给你赔礼道歉，此事作罢便是。”
梁洪昌面色一喜，“皇上所言极是，与女子相斗，有失体面，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作罢？凭什么？”
席灵站直了身子，“梁集挑衅在先，动手在先，辱骂我在先，即便我下毒，也不过是自卫反击！”
“更何况，梁集扬言相府只剩我一个孤女，告到皇上那又能奈他何，嚣张至极，连一国之君都不放在眼里！在亲眼看到梁集得到惩罚之前，席灵绝不作罢！”
无视皇权？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梁洪昌整个人脸色瞬间苍白。
“胡说！皇上！她胡言乱语！我儿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席灵步步紧逼，“说没说过，让梁集上殿与我当堂对峙！一试便知！”
“你还好意思说，我儿被你下毒，至今卧病在床，如何能上殿？你分明是知晓，故意为之！”
“呵，我给梁集下的什么毒，我心里最是清楚，顶多身子麻痹一炷香，如今梁将军却说梁集下不了床？”
席灵冷笑一声，转身直面皇上。
“皇上想必知晓，席灵不光会毒，还略懂医术，若梁集当真因我下毒而卧榻不起，席灵甘愿负责，还请皇上降旨，准许席灵前去看病。”
皇上眉头轻蹙，食指在龙椅上轻轻敲着，似乎在犹豫。
梁洪昌脑门子直冒汗，他撒谎了，梁集哪儿有什么卧病在床，席灵一去，必定戳破，他便得了个欺君之罪，心下一计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日理万机，实在不该为臣等这般小事操劳，臣愿意就此事做出和解，臣给席二小姐赔礼道歉，二小姐给我儿一粒解毒药，此事便算揭过。”
席灵眼底亮起诡谲光芒，嫣红的唇朝上勾起，“和解？揭过？你儿子得了解毒丹，我家丫鬟险些毁容，却什么都得到，如何能和解？”
这女人……
事情闹这么大，就是为了赔偿。
谁都能猜到相府眼下必定一穷二白，可梁集这小子不长眼，偏偏撞到她手里。
以席灵往日凶名，此次赔偿，必定不是小数目，真是掉坑里了……
梁洪昌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忍着割肉的疼道，“我将军府，愿意拿出一千两白银……作为和解费用。”
“一千两白银？”席灵简直要发笑，“梁集小将军眼下可是卧病在床不起啊，梁老将军为自己儿子求个解药这般没诚心？”
轻飘飘一句话，却重重拨动了梁洪昌的心。
她是在威胁他……
梁洪昌脑门上已经渗出冷汗，咬牙继续道，“五千两……总行了吧？不过一个丫鬟被扇了一巴掌，二小姐莫要狮子大开口。”
席灵微抬下巴，身上红衣似火，格外明艳。
“我丫鬟破相，被当众羞辱，心理、身体，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而且我炼制的解药，所需药材名贵，市面罕见，梁老将军爱子心切，想必不会讨价还价，所以……一口价，十万两白银！”
身后清风，听到这个数字，都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小姐……好狠……
“什么！十万……”
这不光是要刮他的骨，这是要连他的骨髓一并抽走啊！
梁老将军一口气没提上来，梗在喉头，当场要晕厥过去。
“皇上……十万银，这是把老臣省吃俭用毕生储蓄都抽走了，将军府上下那么多人，该如何过活？”
皇上也觉太过了些，看向席灵。
席灵意会，不等他开口，直接道，“看皇上颜面，席灵今日便给老将军打个折，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还请老将军遵守诺言，三日内将银两尽数兑换成银票，送到我相府，叨扰皇上多时，席灵就先告退，不打扰皇上歇息了，望皇上龙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