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读书人分两种:走普通体系的和走修行体系的。
用个通俗的例子来区分两者,大概是:
前者骂一句“沈浪,汝嘴上生痔疮”,就是单纯的骂骂而已,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但后者同样骂一句,沈浪嘴上会真的生出痔疮。
这就是儒家修行人士攻击的最主要手段:言出法随。
其实总结起来就一个字:喷。
当然,这不是前世的键盘侠,一键在手,天下我有。
你得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个段位。
小小的白银欲图喷翻王者,结局当然是被干趴下。
仙留学院,玄岳亭中。
沈浪根据三位大儒给自己科普的知识总结了以上内容。
“学生知道,读书人都擅长喷人……”在大儒们不善的目光中,沈浪换了个词语,“嗯……能言善辩,那为何不都走修行体系,那样我儒家岂不是天下无敌?”
他知道,天下读书人千千万,皆是儒家子弟,但走修行体系的其实并不多。
陆渊竖起一根手指:“原因只有一个字,难。”
“儒门第一阶新晋境,需要参悟诸圣经典,参透便可突破至第二阶开窍境。事实上,开窍境才是儒家修行体系的真正开端。”
“诸圣经典,天下读书人都在读,都在背,因为科举要考嘛,但九成以上的读书人,终生了无参透。参悟靠的是天赋,是悟性,没有这些,把诸圣经典倒背如流也徒劳无功。”
原来如此,沈浪点点头,表示懂了。
王宗羲缕着胡须,慢悠悠道:“这其中诸多道理,你以后自会慢慢懂得。现在,需要先测一下你的德行。”
“德行?”
王宗羲颔首,肃容道“德行与品性,才是身为读书人最重要的东西,否则,力量再大,也不过是国贼禄鬼,方命圮族,我仙留学院,不出这样的读书人。”
“那这个……怎么测?”沈浪有点脸白,在德行和品性这两方面,他有点不信任自己。
“呵呵,你看那里。”
沈浪顺着王宗羲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块一人高的石碑挺立在亭子旁不远处的草丛旁。
王宗羲笑呵呵道:“此碑乃圣人所留,专门用来测学院学子的德行。你把手贴在上面,看石碑上光芒亮几寸,亮的越多,自然越好。”
会不会还出现几个字:德之气,三段?
沈浪心里嘀咕一句,只能硬着头皮,在三位大儒的注视下,走到石碑面前,手心贴上。
下一刻,沈浪只觉眼前金光一闪,自己出现在一片空旷的沙漠里。
这仿佛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天地间一片寂静,更可怕的是,天上一轮炽烈的太阳死命将热量传向沙漠。
“我是谁?我在哪里?”他暗自喃喃,这一刻,他忽然没有了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用手掌放在额头遮阳,向四周看去,放眼之处,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颓然往地上一坐,立马又火烧屁股般站了起来,却是那沙子为实炽热,竟烫的他受不住。
他只能迈开脚步,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一直走去。
这一走,不知到底走了多长时间,他只觉得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但是面前的景物竟然没有一点点变化,连沙丘起伏的程度都感觉一模一样。
若不是他身后一连串的脚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一个地方原地踏步。
他越来越疲累,也越来越颓废,难道要就这样,葬身沙漠吗?他想。
就在他终于将要倒下的最后一刻,他远远的看到一个灰白色物体。
在这光秃秃一片黄的沙漠里,若非他眼力好,还真看不出来。
他一阵振奋,突然觉得又有了力气,想也不想,一步一颠的向那灰白色物体走去。
走近了,却原来是一个一身灰白旧袍的老人,躺在地上不知生死,老人旁边还有一副人形骨架,经久日晒,在阳光下白的刺眼。
他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灰衣老人的鼻子,还有微弱气息,他心下稍安,总算碰到一个活人了,但马上又颓唐下来,这老人皮肤干枯,嘴唇干燥,显然是脱水所致,眼下肯定是无处去找水的,老人就算还尚存一丝气息,但也定再熬不多时。
他叹了口气,看看旁边的白骨,又是一阵哀伤,只怕不多久,自己也要变成尸体一具,多年之后,倘使有人到来,看到的亦不过是三具骨架罢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去摸摸那具骨架,哪知手指刚触到,那白骨竟立时化为堙粉,一堆白屑散落一地。
咦~他一阵惊讶,却不是因为那白骨一碰即碎,而是因为白骨粉碎后露出底下的沙漠,那沙里竟露出一个玉壶嘴来。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玉壶嘴,并不似周围沙漠一般烫手,他握住壶嘴,轻轻一拔,竟将那壶嘴轻而易举拔起,却原来全身是个玉壶,端在手里竟有清凉感觉。用手端着壶身摇了摇,传来哗哗水声,大喜之下,他急忙拧开壶塞,小心翼翼的往手上倒上一点,却不是水又是何物!
他立刻仰头灌了一小口,立时一股清凉直透心底。又灌了一小口,不舍的拧紧壶塞,这壶并不大,而且只有一小半水,为实不多。
但他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因为脱水而昏迷的灰衣老人。
他犹豫了,若要救老人,这些水全用上都不一定能行,而若是没水了,以自己这副身子,恐怕多半走不出这沙漠了。
他就在那里呆呆站了半天,天空上烈日依旧炙热,诺大的沙漠寂静无声,空气中热流涌动,一丝微风都不起。
半晌,他才感觉自己身子都僵了,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粗糙的皮肤,布满皱纹的脸庞。
“人之一生,不问性命久短,不问功名几何,但求问心无愧,自能活的圆满,无愧于天。”
毫无缘由的,这样的话语忽然自心头略过,他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无愧于天……天真的能看到么?”
他想着,但已迈开脚步,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子,拧开壶塞,一手抬起老人的头,一手执壶将剩下的水小心翼翼灌入老人口中。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给老人灌水的时候,周边的景物忽然晃动起来,如雾一般氤氲缥缈,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种变化,错愕的抬起头来,只见不知何时,周围一望无际的沙漠竟已消失了,旁边有一个亭子,里面有三位老者,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死死盯着他。
下一秒,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三位,老师?”沈浪怔怔的开口,“刚才发生了什么? ”
“石碑……不见了。”三位大儒,齐齐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