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鬼说话了,我听到死人的声音了!
十岁的我已然明白一些人事,意识到自己可能撞邪了,我瞬间两腿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我这么惧怕,并非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在我印象里,奶奶辈的人,都是有些邪气的。
就比如说我奶奶去世的时候,就狠狠在我手上咬了一口,导致我手上留下一个硕大的疤痕。
这给我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现在外祖奶奶又是这个样子?莫非她也想咬一口?
我大气不敢出,呆呆地站在床边,只等着小外婆和小阿姨一声令下,我立刻就逃回自己的房间去。
小外婆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里数落着,手上却很细致,将外祖奶奶放到床上,帮她整理好衣服,又给盖了一层薄被,这才站起身,上下看了看外祖奶奶,叹气道:“活了八十八,不容易啊,又是个小脚,找的男人也是个混蛋,好几次拿盒枪顶脑门,都是跪下磕头求饶才活下来的,后来为了养孩子,没日没夜在地里干活,实在累得直不起腰,就在地上爬着薅草,你说你到底图个啥?到底图个啥?”
听着小外婆的数落,小阿姨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
小外婆换了口气,抹抹眼睛,瞪着小阿姨说:“哭啥哭?活了这么大年纪才走,那是好命了,你有本事活这么大年纪试试看。行了,赶紧去给你哥他们打电话,都叫回来,办事了。老太婆年轻时受苦,到老喜欢虚荣,你跟你哥他们说,这次要大操大办,让老人家好生风光一番,也教那些说闲话的好生看看,我这女儿哪一点比儿子差!”
后来,外祖奶奶的丧事真的办得很风光,吹吹打打整闹了七天,出殡那天,送葬的队伍披麻戴孝,排了接近一里远,场面很是壮观,远近的人都交口称赞,夸小外婆能干。
时至今日,外祖奶奶丧礼上的事情,我基本都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那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黑白颠倒,经常半夜被薅起来去趴棚,也就是“守灵”。
有一次我困急了,缩在供桌前睡着了,结果睡着之后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看到了外祖奶奶,老人家依旧是从前的样子,穿着斜襟的黑色褂子,拄着拐杖,微微佝偻着腰,细碎地挪动小脚,虽然头发都白了,但是眼睛很有神,看人的时候,仿佛能洞穿人的心灵。
老人家看到我,眼睛一亮,伸手摸摸我的头,笑着问:“重孙子,够孝顺,祖奶奶欢喜。”
我赶忙跪好,说:“外祖奶奶,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睡着的。”
外祖奶奶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转过来,让祖奶奶好生瞧瞧。”
我把脸转向她,好奇道:“外祖奶奶,怎么了?我脸上是不是脏了?”
外祖奶奶点点头,又摇摇头,气愤道:“我重孙子这么乖巧这么听话,谁敢欺负他?哼,我老人家第一个不放过他!”
我挠头道:“外祖奶奶,没人欺负我呀。”
她没有理会我的话,细细看了看我,疑惑道:“倒是有个死鬼赶在我前头了,可惜啦,你们刘家福薄,这点功德也好意思往外拿,没得现眼,你这点微光能跟我比,哼,我一儿八女十三孙,谁敢跟我比?你想庇佑我重孙子,承他的香火,我偏压你一头,看他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外祖奶奶说话间,抓起我的右手,让我闭上眼睛。
我满心好奇,乖乖闭上了眼睛,结果右手里就传进来一阵暖流,让我不觉就迷糊起来,仿佛在云里飘着一般,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是舒服,直到我被母亲大耳刮子打醒,说我偷懒,这才灰溜溜地跑出了灵堂。
梦里的事情,我没有和别人说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那是幻觉。
之后,我便是上学读书,正常长大,然后十二岁那年,开始跟着爷爷学阴阳道法,中途就发现自己拥有摸鬼的能力,凭借这个能力,我着实做了一些大事,但是也因此遇到了很多危险,但是我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甚至因祸得福,成了蛊王寄体,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
这其间经历的一系列事情,之所以每次都能绝处逢生,逢凶化吉,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三爷爷,以及外祖奶奶的庇佑有关,不过我相信冥冥之中,肯定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跟随着我,不然我不可能那么好运气,每次都能反败为胜。
今年,我十八岁,高中刚毕业,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倜傥潇洒,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分分钟都是几千万上下的大生意……
“一手哥哥,工头喊你去搬砖啦,说是再不去就要扣工钱啦!”
哎呀,季扬这丫头真是多嘴,早知道她这么喜欢说话,当初就不让姥爷把她治好了,让她继续当个小哑巴算了。
大家别误会哈,其实我不是去搬砖,这是咱们这一行的暗语。
我可是个玄门高手,摸鬼行家呀,怎么可能搬砖呢?
这其实是工地上最近出了点奇怪的事情,请我去给看看,嘿嘿。
“刘一手,你还磨磨唧唧的呢?赶紧把那车砖头卸了,否则今天的工钱全扣了!”
粗声粗气,光着膀子,一脸大胡子,这是工头杨剑,最近有本书叫《亮剑》挺火,他给自己取个外号叫亮剑,我暗地里叫他“亮贱”,贱人的贱。
还是那句话,大家别误会,我真不是搬砖的,我这是卧底,为了骗过那些阴魂鬼怪,所以要装得像个普通人才行,得真干活。
再说了,干活还有钱拿?这不就白赚到了?我们行走江湖的,要懂得隐藏身份,要有深度,嘿嘿,低调,低调——
“一手哥哥,昨晚你一夜没睡,要不就休息一会儿吧,这车砖我来卸。”
说话的还是季扬丫头,也就是季北川的妹妹,孤儿院的孩子,原本是个哑巴,后来我带她去姥爷那边治了一下,让她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还真别说,小丫头声音挺软糯的,听着窝心。
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这丫头也长成个了,正跟着我行走江湖历练。
我看着她那挂满汗水的小脸儿,很是心疼。她才十多岁大,但是为了补贴孤儿院的开支,却不得不来这工地上做这种苦力活。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个事情的,当时就要把她领回去,结果她哭着喊着不愿意走,说是不干满一个月,拿不到钱。
没办法,我只能留下来陪她一起搬砖,准备干完这个月再说。
好死不死的是,昨晚在工地上发生了一些异常,搞得我一夜没睡好,季扬也被吓得不轻,所以小丫头今天就主动要替我承担了一些活计。
我拦住她,让她继续去挖沙子,那活计虽然也累,但是毕竟轻省些,而且不容易受伤,搬砖头这种重活,还是交给我来吧。
一车砖头卸完,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瘫坐在季扬旁边喝水。
季扬一边挖沙子,一边就悄悄问我:“一手哥哥,昨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季扬的话让我陷入沉思,眉头禁不住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