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丽江村小区的物业办公室来个应聘的中年妇女，物业主任看看登记表上歪歪斜斜的字:

“你叫陈桂芬，四十二岁年龄可是有点大啊。”

中年妇女闭口不语，物业主任觉得无趣，看看她的身份证：

“以前做过保洁没有？“

陈桂芬点点头。

物业主任说：“我们是高档社区，业主素质高，对环境卫生的要求也高，不知道你能不能干的了。”

叫陈桂芬的妇女只是安静的听，没说什么，主任继续说：“要按时上下班，打卡报到，听从带班保安的指挥。配合社区环卫站的工作，接触业主要有礼貌，这些能做到么？”

见陈桂芬不语，主任继续说：“于是说我们的工资不高，保洁是一千五百块一个月，干半年以后帮买五险，你愿意做么？”

陈桂芬一直在用眼睛望着物业办公室外面的小区，听到主任问，急忙说:”愿意。”

“第一个月是试用期，只有一千元”。物业主任补充说。

“行，行！”陈桂芬问：“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物业主任心中暗喜：看你方便吧，今天下午正好保洁调班，你下午两点上班，到时候保安会告诉你作什么！

陈桂芬麻利的脱下电动车头盔和防晒外衣：“那我现在就去！”

“这个款子已经下了！”

——捏着好不容易被银行认可的法人代表证，邹明听到了信贷部主任说出的、他最不想听到的这句话。

“那么，汇款到哪里了？”他绝望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你们公司的银行账户了！”银行女职员点击键盘调出记录，忽然停下来：“好像不是哦！”

将屏幕转向他：“你看看这个账号，是你们公司的吧？”

邹明对公司财务情况并不清楚，看看那一串长长的数字，感到陌生：“这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们公司的账号是多少。”

“是达诚教育吧！”女职员开始查询，但查询结果显示，达诚教育的对公账号已经注销。

“这是怎么回事？”几个主管模样的人过来，女职员开始查询详单。然后说：“这个账号在注销之前，有一笔转账汇兑，贷款就是下到这个账户上以后，立即转走了！”

“这是违反风控部门规定的！”主任说，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那，你能帮我查一下我公司银行账户余额吗？”邹明问。

职员很快的查询完毕：“注销前余额是853元7角3分。这笔账转入莫芳的个人账户。”

“这是违反规定的！”主任厉声。

邹明瘫坐到椅子上，房间里的人都看看他，主任说，“查一下流水，看这笔钱汇到哪里。”

数据很快出来，职员回头道：“是开曼群岛的一个账号，是陆青云的公司离岸账户”。

“怎么会这样！”主任拿起电话：“查一下详单，看经手人，立即向风控部门报告”。

女职员也急了：“稍等，我查一下。”

门前传来一阵骚动，有人说风控的肖部长来了，邹明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进来，急忙起身：

“肖部长！“

肖部长皱皱眉：“你们达诚公司提供的抵押品有问题啊，请你跟我来一下！”

邹明垂头丧气，跟着肖部长上楼，来到风控部门的办公室，好几个似乎是银行中层的干部都在房间里。

“我们向房管局查询过了，你们达诚是租用的办公场地，不是业主。”

肖部长说着，拿出另一张纸：“你个人名下也没有房子，所谓邕江明珠228米的复式房是不存在的，这房产证也是假的。你能解释一下么？”

一名女主管气愤的说：“我们马上向公安机关报案，你这是金融诈骗！”

“那公司不是我的！”邹明有气无力的说。

肖部长冲属下点点头示意保持镇静，然后说：“那，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陆青云和莫芳他们搞的鬼！”邹明说，“说来话长，那天，老板突然对我说，要我起草个公司运营方案，然后说，要我负责主持公司，任命我做公司的coo，法人代表……”

肖部长不动声色的打开摄像机：“你从头到尾说吧！”

中午的时候，邹明被带到警察局，几个经侦问了两遍，邹明尽可能清楚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两遍。

“我们很同情你，”一位老警察说“，不过，涉及到这么大的金额，你又是公司法人，coo，法律上是有责任的，你签字的时候，就没看看签的是什么，这就是责任。”

“我明白！”邹明有气无力。看看腕上亮晶晶的手铐。

“你住哪里？”警察问，“既然邕江明珠那个房子不是你的，你住哪儿呢？”

“琅西村！”邹明说。

两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老警察说：“这样吧，银行方面已经以金融欺诈报案，我们已经决定立案侦查，所以，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要交出你的全部联络工具，手机电脑什么的，接受调查。”

“那，这个……”邹明晃晃手腕上的手铐，年轻警察笑了：

“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所以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他拿过审讯笔录：“过来签字，摁手印！——凡是有修改的地方，还有两页接缝的地方，都摁！”

邹明起身，在警察的指点下摁手印，签字的时候，老警察说：

“你好好看清楚了，如果没什么出入，就在后面写上以上看过，和我说的一样，哪里有问题的话，提出来，讯问笔录是可以修改的！“

邹明十分感激，拿起笔录仔细看了两遍，然后签字。

“你手机解锁密码是多少？”老警察问，邹明回答，看着警察将电脑手机放在档案袋里。

小警察拿出汽车钥匙晃晃：“那，走吧！”

邹明问：“去哪儿？”

小警察推了他一把：“当然是看守所了！”

从早晨开始，莫芳就联系不上陆青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在房间里急的团团转。

“这老王八蛋！”莫芳气急败坏，跟陆青云打交道这两年，自己付出感情不说，吃的用的都是她的钱，公司从组建到现在，用的都是她的钱。这个陆青云骗到五千万，却人间蒸发不见了，她只是想拿回自己的投资。

“怎么办？”她决定去陆青云家看看，“这个家伙拿到钱，会不会逃走，甚至逃到国外？”

她迅速补了补妆，整理一下衣服出门，电梯门口不远，停着她的电动自行车，电动车上有丽江村小区和出入证的编号。

她打开电动车前轮的u型锁，忽然，一个身着物业制服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面前：“莫老板，你躲在这里啊！”

莫芳一惊，急忙抬头看，影影绰绰来人面熟，但想不起来。

“我是商厦的保洁，”你忘了吧？陈桂芬过来，一把抓住莫芳的手腕：“你们骗了银行贷款，把公司东西都卖了，然后让小邹背黑锅！”

“我不认识你！”莫芳认出来了，这女人确实是公司场地物业方的保洁阿姨，每天进进出出的，为公司打扫卫生，清理垃圾，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为邹明出头。她本能的挣扎着否认：“你放开，我喊人了！”

陈桂芬是做工出身，手腕上力量很大，莫芳根本无法挣脱，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看，莫芳甩了几甩没法挣脱，于是大喊：“来人啊！”

陈桂芬嗤笑一下：“喊吧，我正打算报警呢，诈骗犯，警察来了正好！”

莫芳怔住，一名上年纪的保安已经跑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愣了下：“喂，新来的那位陈姐，你干嘛抓住人家手腕，人家是业主。”

陈桂芬说：“抓的就是她，诈骗犯，赶紧打电话报警，就说达诚教育的老板被我抓住了！”

莫芳顿时崩溃，瘫坐在地上，但手腕仍被陈桂芬紧紧的抓着：“陈姐，饶了我，钱都是陆老板拿走了，我投进去几十万都不见呢！”

“我不管，等警察来了再说！”陈桂芬怒气冲冲，“我就看不惯你们欺负老实人，小邹多好的小伙子，被你们逼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保安看看她们：“那，我去喊警察了，刚刚小区门口就有巡警！”

“陈姐……”莫芳哀求，眼泪汪汪，陈桂芬脸色铁青：“今天除非警察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