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青离开后,张飞三人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几人都有些担忧,话是这么说,但想要从方家跟孙家手里抢人,谈何容易?
真要那么轻易就能抢走,他们这几年,也不会一直被踩在脚下了。
在几人离开后不久,孙洪盛也被送去了医院。
餐厅门口,杨紫怡双目无神的怔在那里,刚才方青的眼神,举止,都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却又......有些心慌。
平心而论,四年之约她其实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指望跟一个纨绔子弟睡了一觉,就让他改过自新,这种事情,电视上都不敢这么演。
可方青一声不吭就是失踪四年,如今回来,跟以前的确大相径庭,别的不说,那一脚把孙洪盛踩在脚底的样子,确实霸气无比。
也让杨紫怡出了一口恶气。
但更多的,还是对方青这么鲁莽不知所谓的狂妄感到失望。
身为杨家人,杨紫怡知道很多东西并不是争取就能获得的。
就算她付出了无数倍的努力,在家族内做出许多许多成绩,同辈的人几乎拍马也赶不上她。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到头来,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人,还是她这个被誉为南都商业女神的可怜人。
可笑的是,杨家对此的解释是,她杨紫怡是杨家最杰出最耀眼的人,所以让她嫁给方常,是门当户对。
真当别人不知道他们的那些龌蹉想法么?
无非就是担心自己越做越大,逐渐成为杨家的实权人物,就此翻身做主。
谁让自己的父母,是家族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个呢?
杨紫怡思绪万千。
她从不与人说。
即便是自己的父母,她也未曾说过这些心里想的话。
“孙少今天要是有什么事,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还有,你别以为你跟方青在那里演戏我看不出来,四年前,你们是有什么约定吧?”
方常把孙洪盛送上救护车后,来到杨紫怡身边,脸上满是狞笑。
不等杨紫怡说什么,方常又继续开口。
“方青前些年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整天充满理想抱负,想在我爸面前证明自己,那有什么用呢?”
“我爸真正爱的人,是我妈,而他那个短命妈,只是我爸碍于我爷爷的命令,才被迫娶的,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就能得到我爸的夸赞,真是天真啊!”
“我爸恨不得他们母子早日滚出方家,别脏了他的眼睛,又怎么会正眼瞧他?”
方常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方青刺激到了,这会儿话特别多,冷笑道:“我记得有一次,方青帮着公司挽救了一笔价值二十亿的订单,当天他就兴奋的跑回去跟我爸邀功,你猜怎么着?”
“我爸冷眼盯着他,骂了一句公司的事情,你再敢插手一次,老子打断你的腿!”
“哈哈哈哈哈,当时方青脸都绿了,直接就哭了,气哭的,一个十八九岁血气方刚的少年,被气哭了,你说好玩不好玩?”
“从那以后,他就变得纨绔起来了,花天酒地,跟着马全那群废物,其实坏事没干两件,反而经常见不得别人受欺负。”
“哦还有一次,我跟孙洪盛在酒吧找了几个学生,被他们凑巧撞见了,说是看不过去,让我们放那几个学生走。”
“能去那里玩的,管你什么学生不学生,哪有几个干净的?”
方常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浓浓的不屑,讥笑道:“可他们就是这么天真,觉得那几个学生无辜,最后呢,方青被孙洪盛脑袋开了瓢,结果这废物,顶着一脸的血,愣是一步不退。”
“那次孙洪盛也是胆小,毕竟忌惮方青顶着个方家二少爷的身份,没敢太过分,就放那几个学生走了。”
“哎呀,我还得感谢他那个短命妈,死的早,不然我跟我妈,还没那么容易进方家,你说是不是?”
方常就跟个打开了话匣子的话痨一样,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以前的记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兴许是看到方青刚才把孙洪盛踩在脚下的霸气,也或许是内心的某种情绪作祟。
人越缺什么,就越想显摆什么。
杨紫怡已经震撼不已了。
她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些事情,她从未听说过,当然,她此前也不感兴趣。
直到现在从方常口中说出来,她才莫名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感同身受!
同样的拼命努力想做出成绩给家里看,却又同样的遭受到家里不公平的对待!
一个母亲早死,本该为方家大少的尊贵身份,却成了没人待见的方家二少爷,处处给方常这个真正的废物让路。
一个父母在家族没有任何地位,拼命出人头地了,最后却成了利益的牺牲品。
何其相似?
杨紫怡眼眶微红。
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四年前那个纨绔一脸苦笑,用看起来最不正经的语调说出最肃穆的誓言。
谁当真了?
杨紫怡没当真。
可方青当真了!
一走四年,强势回归,又遭遇自己要嫁给他大哥的事情。
杨紫怡猛然捂住嘴巴。
泪水夺眶而出。
根本就止不住。
自己一直误会他了。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方常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眼神也更加冷冽,“还有好多事情我都还没说呢,有时候连我都不得不佩服方青,你说他明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无论他多么出色多么能力出众,都得不到方远山半点认可,为什么还非要那么拼命呢?”
“他难道不知道,他越是出色,就越是衬托出我这个大哥一事无成吗?”
“都说命好不好,全看投胎投得好不好,我投了个这么好的胎,凭什么还要那么拼命去做出一番成绩?”
“方家的家业,够我挥霍一辈子了,我当然要尽兴过好我大少爷的生活!”
杨紫怡娇躯一颤,猛然捂住嘴巴,泣不成声,疯狂摇头,“别说了!”
“别说了......”
她心疼。
不止是心疼方青,更多的,是心疼跟方青有差不多遭遇的自己。
人都说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倾听很容易,感同身受很难。
但杨紫怡现在的感同身受,没有任何人比她更加了解这种经历下人的精神会有多崩溃。
方常的脸色逐渐变得狰狞。
“贱人!”
他猛然一脚踹在杨紫怡身上。
“这就心疼到受不了了?还跟老子说你和方青没关系,只是见过一次面?我看是在床上见得一次面吧?”
方常根本不顾杨紫怡痛苦的表情,又是一脚踹在她身上,随即又话锋一转,笑容格外森然。
“这样也好,你跟他感情越好,等后天你被我蹂躏的时候,我就会越爽!”
“哈哈哈哈!废物永远只能是废物,你还能指望他翻身不成?”
“你放心,说不定我哪天心情好,还会给他一个亲眼看着我怎么蹂躏你的机会,你说,那样会不会是人间一大美事?”
杨紫怡内心一片绝望。
畜生!
不,骂他畜生,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人,总能骑在她和方青这类人的头顶?
努力没有回报,那些坐吃山空纸醉金迷的人,反而有恃无恐!
……
方青打车并不是马全想的那样去找办法了,而是去了墓园。
在一处角落,找到了母亲的墓碑。
让方青诧异的是,墓碑并未积灰,四周也很干净。
难不成这四年,除了自己,还有人来看望母亲?
“嗯?”
方青眉头陡然一皱,豁然转头看向身后台阶下方,喝问道:“谁?!”
那棵树干后面,陈伯走了出来,脸上满是苦涩的喊道:“少爷!是我。”
“陈伯?”
方青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陈伯走上来,跟方青隔了一个步子站着,叹气道:“唉,这几年,老爷不让我们来看夫人,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偷偷摸摸的来,我下午就在想,少爷应该会来这里,所以就提前来这里等着了。”
方青感激道:“陈伯有心了。”
只是脸色也愈发冰冷。
四年未曾来探望过一次自己的结发妻子,甚至还不让别人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