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霄抬手拍掉了那杯烫茶,眼中已是赤红一片,“本王幼时失母,母妃葬礼上,被父皇赐了一杯毒酒,从此失了行走和传嗣之能。”
说着,白煜霄狠狠拍打着丝被之下瘦骨嶙峋的双腿,声音尖锐而无奈。
“可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不让我死的安稳!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让我身中腐毒,全身溃烂到最后一刻!难道就因为我母妃是乔成之的妹妹吗?!”
白煜霄整个人都在颤抖,一阵从腑脏传来的剧痛,让他紧捂着胸口,大汗淋漓,可他眼中的阴戾却丝毫未减。
“一个...一个阉人,也敢对我...”
“噗!”
白煜霄越想越气,终究忍受不住,一股心头血喷了出来。
......
春夜朦胧,弦月高挂,众人早已歇息。
苏九娘侧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眼中却尽是犀利。
直到窗外扑棱一声,似有飞鸟掠过,苏九娘脸上才荡起一抹冷笑。
她就知道,他今夜会来。
“你可知我如今出来,是很危险的。”
苏九娘看着前方斜倚在树干上的人影,毫不掩饰的翻了个大白眼,比白日里小青翻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然知道。”那人影悠闲地吐掉了含在嘴里的狗尾巴草,起身跳下, 从大树的暗影中慢慢走了出来。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乔家那老将军正在查你底细。”
那人影几步走到苏九娘面前,面目也骤然清晰了起来,正是晋王府中那刺了苏九娘小腿的侍卫。
苏九娘现下虽然腿脚不灵便,但一见到此人还是禁不住陡然出手。
两人都没用内力,但出拳也毫不留情,夜色之中,拳臂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苏九娘皓腕如雪,却也宛若游龙,脚下未动,仍旧招招直取对方要害。
可两人仿佛对对方都十分了解,连出拳的刁钻和力道的拿捏都运用的如初一辄。
苏九娘的身上虽还有伤,可一旦进入战斗,却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哪怕额上已浸薄汗,出拳的速度却没有分毫迟钝。
两人原地站立对搏了三十余招,双方皆指对方要害,再进一步,则必同时横尸当场。
然苏九娘毕竟有伤在身,这一场较量,说到底,胜负已分。
“总有一天,我定会逼你用尽最后一招。”那侍卫咬牙收手,显然十分窝火。
“凭你也配?”
苏九娘轻抚了袖口,面上并无多余的神情,仿若刚才的较量从未发生一般。
只是就着男子之前的话,继续说道:“那乔成之老将出身,对人对事,自是慎之又慎,若不查到底,恐怕也不会放心。”
“主子给你做的身份,自然是不怕他查。”
说起主子,那侍卫眼中尽是敬肃,但转眼再看苏九娘时,却俨然又换成了一副混不吝的嘴脸。
“但你也别把主子对你的优待,当成纵容。”
苏九娘闻言蔑笑,“优待?百日之期的优待吗?”
侍卫听到苏九娘的话,仿佛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咧嘴笑的无比欢快,“你竟然察觉到了,百日也是你赚了。”
苏九娘自然是察觉到了,那日她清醒之后心脏的疼痛虽然减轻了不少,但那沉在心底的尖锐感却一直存在。
不多不少,恰恰能时时提醒着她,自己的毒并没有彻底解。
鸾鸣一朝未解,其被压抑之期便也只有百日。
但她任务未成,百日也是主子的赏赐。
侍卫的话,苏九娘无从反驳。
那侍卫笑够了,才终于正经了起来。
“这次的解药,是主子赏你的,可管百日。但在那之前,你若是还没为主子拿到东西,那百日之时,你便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
侍卫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苏九娘斜睨了眼旁边的这个男人,眼神坚定而犀利,“不过,怕是不会让你如愿。”
“烦请主子安心便是,百日之内,我必带着它回去。”
说罢,苏九娘慢慢转身,小腿上的外伤虽已开始愈合,但每动一下,也仍旧牵着经脉,让人痛到汗流浃背,“宋十三,你那刀下手毫无犹疑,怕是想直接要了我的命吧。”
身后的宋十三不屑地轻笑了几声,一如往常的惹人烦,“没有主子的命令,我可没那胆量亲手要了你的命。”
“哼!”
苏九娘冷哼一声,红衣如火,宛若暗夜流星,转眼便往乔府方向落去。
“偷跑出来,还敢穿这么艳,当真是不怕死。”
宋十三对着苏九娘消失的方向,脚下如孩子一般,狠狠踢了个石子。
回到乔府客房,苏九娘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她虽有轻功傍身,但这腿伤牵着鸾鸣,痛彻骨髓的疼痛让苏九娘躺在床上也仍旧汗涔涔的。
苏九娘低声将宋十三问候了个狗血淋头,就听房门骤然被推开。
那细碎的脚步声,一听便是小青。
苏九娘暗忖这丫鬟半夜里不知又要进来耍什么性子,便听寝室那扇刚刚被她打开的窗子,吱呀一声被关了起来。
随着窗子关闭,小青那絮絮叨叨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真是没一刻让人安稳!睡个觉也不知道关窗子,赶明儿再染个风寒,还不得是本姑娘伺候你!”
苏九娘假寐闭眼,唇角却在这絮叨里弯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臭不要脸的女人还出汗了。”
夜色中的小青吐槽起来更是没了遮掩,手下并不温柔地给苏九娘拽了拽被子。
“自己体弱还得连累别人,这若是吹一阵凉风进来惊了汗,公子还不得怪我照顾不周!”
“一天天的跟我对着干,一个商贾之女无亲无助地,攀上了公子就以为自己能当凤凰了?”
“那晋王又病重,这几天又要置办婚礼的东西,老爷不在家,我看那东院的素蓉不过来撕烂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