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沈芳正在屋子里琢磨大靖国和自己印象里的那个朝代最像。
思索一番之后发现,居然每个朝代的影子似乎都有一些。
百般聊赖,家里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老爹居然不在!
“何老,我爹呢?”沈芳看着从远处走来行色匆匆的何管家问道。
何管家跟了沈嘉禾几十年了,算是沈家的老人了!
何管家闻言,拍了拍脑门然后笑道:“少爷,京城沈家那边派人把老爷接过去了,老夫人想见见他!”
何管家的话给沈芳一下子说蒙了。
京城沈家?
老夫人?
自己记忆力哪里有这些?
看到少爷一脸茫然的表情,何管家立刻就明白过来,少爷哪里记得几岁时候的事情呢……
“咱们家,原本就是出自京城沈家的,咱们老爷是京城沈家沈老夫人的孙子!少爷出生 的时候,老爷就带着你分家了……”
“今天也不知怎的,老夫人突然派人来唤老爷回去看看。”
“…………”
何管家一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就滔滔不绝起来。
仿佛是老年人的通病一般。
百般聊赖的沈芳又继续他伟大的种田事业去了!
虽然在沈家庄的生活简直就是前世作为九九六码农的沈芳做梦都想有的。
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玩就玩。
但是,闲了几天之后的沈芳还是受不了了,然后前几天麻利的去账房那里查了一下自己手下有几亩地之后,就拖着锄头等农具上地里了……
而且还非要亲自下地,谁来也不许……
这一连几日,沈芳都在自家的几亩田地里耕作。
他的身体也日渐恢复,没有那么容易疲惫了!没事还能晒晒太阳,消瘦的身材似乎也在慢慢充盈起来。
他正在捣鼓的几亩田地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几块最肥沃的试验地。
就是用来种植从博物馆仓库里带出来的种子的。
前些天他拿出来研究了一下,这些种子有一半都是水稻和小麦的种子,都是精品。
剩下还有一些蔬菜种子。
不管是水稻小麦,还是蔬菜种子,它们都是来自现代的!不论是口感还是产量都是碾压现在的。
水稻小麦之类的增产一倍简直轻轻松松!
正幻想着自己的超级水稻,超级小麦收获的时候会怎样的轰动全城的时候,一个焦急的身影一路小跑从田埂上跑来。
一边跑一边还喊着什么。
沈芳定住身子,仔细聆听起来:“少爷!少爷!不好了!”
沈芳立刻神色一凝,发生什么了?
自己老爹出去了是出什么事情了?
来人是家里的家丁铁柱——原本是庄子里的农户,自告奋勇的想要来沈家做家丁。
沈家老爷看他身材壮实就给留下了!
一个月给三贯铜钱。
“少……少爷,老,老爷……”铁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话都说不清楚。
“你慢点慢点,把话说清楚!”沈芳丝毫没有怪罪铁柱,伸出手准备拍一拍铁柱的背部,但是看到自己手上全是泥土之后又缩回去了。
“孙襄平那混蛋又来了!又来催我们交粮!老爷刚回来,气的差点晕倒!”铁柱歇息一会之后立刻快速的说道。
“怎么回事?说清楚!”沈芳之前一直处于痴呆的状态,哪里懂得人事,对于这个孙襄平更是一点印象没有!
铁柱的脸色十分难看,似乎对这个孙襄平的印象极为差劲,皱起眉缓缓说道:“这个孙襄平是本地的庾吏,负责收公粮的!”
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单独的负责粮仓的机构,就是庾司,而负责征缴田赋公粮的便是庾吏。
“那我们是没有交吗?”沈芳疑惑的问道。
“少爷!您不知道啊!咱家今年都交两次了!这都来第三次了!没完没了!您可知道,咱家这四百多亩田地,一次得缴田赋三十亩田地的收成啊!咱家已经交六十亩收成了!”铁柱气愤的说道。
沈芳初听感觉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细细一想,这不对啊!
按照沈芳最近一段时间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乾佑帝对于田赋政策可谓是有史以来的宽松,对于田赋更是下达了“三十税一”的政策!
怎么落实到实际上,就变成十五税一还收了两次?
“这个田赋,不能交了,这摆明是有人在针对我们!”沈芳稍微一想,就觉得这事情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对劲……
“走,带我过去!”沈芳在小河边洗了洗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和铁柱说道。
…………
沈家堂厅里,一名中年八字胡,尖耳猴腮的男人正在不断的咒骂着:“你们家四百多亩田地,每年交的不足百亩!对得起陛下的恩德吗?啊?腌臜玩意!”
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脸谄笑的仆役。
“孙大人!这沈家庄,今年已经交过两次了!”
孙襄平眼神一瞪,不悦的说道:“放肆!我要你来说!”
“这能者多劳,能给陛下多缴些田赋,那是他沈家的福分!是官家给他们莫大的恩德!”
这时,沈嘉禾走了进来,连连讪笑道:“这不是孙大人吗?沈某有失远迎,失礼了失礼了!”
“客套话沈老爷就不要说了,我的来意沈老爷应该是清楚的吧?”孙襄平眯着眼缓缓说道。
沈嘉禾道:“孙大人,这田赋今年这才二月都已经交了两次了,怎的又要交了!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怎么不合规矩?这田赋是交给圣上的,是给咱们万岁爷的!能让你多缴些,那是圣上给你的恩德!沈家庄应当铭记在心才是!”
沈嘉禾忍住怒气,双手握拳止不住的 颤抖道:“可是孙大人,沈家庄都已经没有余粮了,孙大人不信可以去沈家庄的仓库查验!”
“怎么?沈老爷很是生气?就是不知道是对我孙襄平不满呢?还是对圣上收缴田赋不满呢?”
孙襄平眼神诡谲的凝视着沈嘉禾,语气带着威胁的说道。
“孙襄平,你好大的胆子,胆敢以圣上的名义私自收缴田赋,置当今圣上的旨意于何地?”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堂厅外传了进来。
听得孙襄平是眼睛陡然的一个颤动。
这是沈家老爷那个痴傻多年的独子?听闻其神志清醒了自己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似乎是真的了?
“这位就是久病初愈的沈芳贤侄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圣上前年就已经下达旨意,三十税一,鼓励农业。而你不过一庾司小吏,真是泼天的胆子居然抗旨收赋?”沈芳大步走进堂厅,气势逼人,丝毫不惧的沉声说道,一边将气的脸色通红的沈嘉禾扶到一边坐下。
“你……你休要胡说!”孙襄平被沈芳的一通话说的哑口无言。
向来是自己拿圣上的名义盖帽子,今天居然被一黄口小儿给盖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孙大人,不知道前面两次收缴上去的田赋是否到了户部的手中呢?”
“我祖母沈氏,是为京城沈家话事人,和户部官员和御史台多有来往,孙大人如果对自己的田赋去向不清楚,小子可以代劳,帮孙大人查上一查!”沈芳微笑着大步走到孙襄平的面前,咄咄问道!
孙襄平闻言瞬间色变。
这岂能查!私吞田赋,变卖国产!
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吓得孙襄平额头已经出现了细汗!
只能丢下一句:“哼,你小子给我等着!”后,就带着仆役落荒而逃。
等待这孙襄平走远了,沈嘉禾看着自己这个优秀的有些陌生的儿子,在心里有默默的感激了一番早年离世的妻子,也是沈芳的生母。
“芳儿,你今日此举虽然赶跑了这孙襄平,但是只怕后面还会有麻烦啊!”沈嘉禾皱起眉,有些担忧的说道。
“为何?这孙襄平如此胆大妄为,何不去官府告他去!”
“哎呀,芳儿慎言!这孙襄平虽不是官,但也是吏,更是是个秀才啊!轻易状告士大夫,无罪也罪啊!”沈嘉禾摇摇头道。
看来,在这里,还是士大夫的地位最为尊崇啊……
如沈嘉禾这般的地主,在一个小吏眼中依旧是个泥腿子。
直到沈芳搬出京城沈家的身份出来才让孙襄平有所恐惧。
“如果这孙襄平要引来大量读书人对你攻讦,只怕就连老夫人都救不了你啊!毕竟你一介白身……”沈嘉禾遗憾的说道。
他又想起沈芳年幼时天资聪慧,本有望高中,谁知竟在府试前夕撞伤脑袋,这一糊涂就是十年……
看来……哪里都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爹,孩儿今年才十六周岁,科举,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沈芳想了想说道。
还是那句流传千古的名言——来都来了!
沈芳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有些对不起这具身体的主人。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只要谈及读书这方面的时候,自己的心头都有些隐隐作痛。
这应该就是六岁时候的沈芳的执念吧?
而且,他可不想自己享受舒舒服服的地主生活的时候,谁都能来踩一脚……
以自己高考超一本线99分的能力,应付个科举应该不成问题吧?
何况沈芳从小就有神童之名,过目不忘的本领附近是人尽皆知,若不是府试前夕摔了脑袋,只怕能考个举人回来。
听到沈芳的话,沈嘉禾身上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然后嘴角怀着笑意的说道:“你可知我刚刚从哪里回来?”
沈芳:“京城沈家!”
“何管家告诉你的吧!”沈嘉禾说道。
“嗯嗯。”沈芳点点头。
“是你祖奶奶叫我过去一趟的,也有很多年没有见了。”沈嘉禾的脸上露出一抹惆怅。
“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你的痴病好了,让你去见见她。”沈嘉禾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
“具体什么意思我还不清楚,只是,老夫人身体不太好,明日你跟我一起去!”
“好,你幼时虽体弱多病,但是天资聪颖,县学老师都夸赞你,觉得你是个读书的料子。那年老夫人还特意为你去求得一个府试资格。”沈嘉禾微微抿着一口茶。
“我知道这些你应该都不记得了,所以特意和你说一说,莫要记恨你祖奶奶。”
“而今,你要继续读书,肯定还是需要老夫人的支持的!”
“嗯,孩儿知道了!”沈芳连连点头道。
对于这个京城沈家的祖奶奶,自己还是很好奇的。
“对了,明天将檀儿姑娘带过去……”
“你新婚,总得将媳妇带过去给老人家看看的!”
沈芳闻言,迟疑道:“那许清欢?”
“老夫人是读过书的,沈家也是世代读书人,除了你老子我……现在可能还要多个你!”
“老夫人不喜欢混迹江湖的女子,清欢的来历只怕老夫人一眼就能看出,还是不去触老夫人的霉头了吧!”沈嘉禾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