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今天公司还有事情,我就不回来了。”沈云琛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一把拿过佣人递上的外套,出了门。
顾影这才反应过来,回到了一月前。
地上的玻璃渣正是她摔碎相框所致,她忙伸手去捡,渣子直接扎进她的手中,钻心的疼。
不过,她又回来了,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顾影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做了标注,离爆炸那日还有整整三十一天。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定不会再让祸事重演。
地上的渣子已有佣人过来清扫,担忧地问道:“夫人,你的腿划伤了,要不要包扎?”
顾影心乱如麻,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弯腰将那张照片捡起。
照片上是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如瀑长发散落腰间,双眸中有似水的温柔。
女孩和顾影的脸一模一样,但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女孩虽长得稚嫩,却有着夺目的贵气。
而她就是一个赝品,抵了这女孩的身份,自以为找到了良人,却未想彻彻底底地做了一个替身。
她原以为沈云琛娶自己,是真的喜欢。
现在想来,大错特错,他喜欢的无非是这张一模一样的脸罢了。
顾影将那照片攥在手中,转身上了楼,将房门反锁上。
床下紧贴着另一部用来联系组织的微型电脑,她不能坐以待毙,反击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深吸一口气,极快地打下退出组织的申请,点击发送,等待那边的回复。
三分钟后。
屏幕亮起。
【六点,庆满堂酒店。】
还剩两个小时。
顾影刚想站起来,腿上的伤口却让她痛得不能直立。
她没有多想,找了绷带将伤口缠住,从窗口翻下了楼。
“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云琛正一脸愤怒地看向她,身上的西装穿得一丝不苟,挽着袖扣。
顾影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双手扒在墙上,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脚下生滑,直接从四楼掉了下去。
她的枪法无人匹敌,但身手一直是她的弱项,幸好一楼与二楼的交汇处有个窗沿,只要把住,自己不至于摔在地上。
但,好像有人接住了她,带着暖意,在这寒冬中最是令人眷恋。
沈云琛的声音再次于她的耳边响起,“你是想死吗!”
顾影心头一酸,湿了眼眶,双手将对方紧紧抱住。
他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真好。
“莫名其妙!”沈云琛将她放在地上,将她的手硬生生地掰开。“刚才那事,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随你怎么想。”
“我不追究了,我们离婚吧。”她淡淡地说出。
上次发出退出申请的第二日,她便接到了最后一单,这次只要不是帨光大厦,那场爆炸便不会出现。
足以炸掉一整栋楼的炸药,哪是一两天就可以部署好的。
顾影的任务失败,这世上从此也不会再有她的身影。
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还回去,她身上的枷锁便可以脱下。
她直到死掉,还是不愿对方知道她那不可告人的身份,如果可以,就让她以顾影的身份体面的做个告别。
顾影已经做好打算,明日便是个了结。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我告诉你,我和你的婚姻是维持顾氏与沈氏的纽带,不是我的入股,顾氏早就破产了!”
沈云琛说话还是这样不留情面,可她哪里是什么顾氏的大小姐,真正的顾影早就死在了国外的一场车祸中。
“我对哪里都不满意!特别是你!”
顾影向腕上的表看去,自己又浪费了半个小时,这里离庆满堂酒店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还不包括她打不到车的预计。
“我约了老朋友,现在要见。”
她没时间了。
“老朋友?”他眯起眼睛,略带猜疑的看向顾影,“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一年前才从国外回来,在c城并没有朋友。”
顾影愣住,她没想到自己的借口如此快就被戳破。
“他刚从国外回来,我必须要去一趟,你没权力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顾影看着腕表上的秒针飞速的转着。
“男的女的?我送你过去。”
沈云琛态度不再那么强硬,他这是要去看看自己有没有说谎。
顾影紧咬着嘴唇,跟着他上了车。
“你要去哪儿?还没说。”沈云琛在后视镜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她就是一个被捕的犯人。
“庆满堂酒店。”她没工夫从其他的地方绕过去,便直接报了目的地。
气氛突然僵住,她这才意识到祸从口出,酒店这两个字很具有迷幻性。
“我不是去开房的……”
顾影连忙解释,但好像越描越黑。
她偷偷的从镜中瞥了眼沈云琛,他并没自己想象中的愤怒,反而闭上了眼睛,完全不理会她的话。
这样的冷淡最是让人不舒服,就像是一剂毒药,一分一寸地腐蚀掉所有的情感。
……
“你来了!”
上级出来接她,组织每次会头的地方都不同,若没人带领,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具体地点。
“嗯。”她看了眼自己刚下来的车,已经消失在车流中。
“上面很生气,你要离开就是对组织的背叛。对了,2号也在,你等会儿不要和她起冲突。“
上级领着她从人群中穿过,往一个狭窄的长廊走去。
还没到,她就听到一个喧嚣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今天,老娘我高兴,很快就要看到某人的下场,真是迫不及待。”
顾影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自己和2号向来不对付,但今天她没工夫和对方吵,以往自己绝不会落了下风。
她冷着脸走进,看到在场还有几个不熟的面孔,便知道这都是2号那个组的。
“哟!某人今天怎么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2号轻蔑地白了她一眼,“不是我说,平淡日子过惯了,连伤口都不会包扎了吗?”
顾影依旧没说话,她裤子处还有渗出来的血迹,但沈云琛却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或者,他完全没注意过自己。
“我先进去了。”顾影等于给他们打过了招呼,正式去见上面派过来的人。
不知为何,她心揪得厉害。
这流程,她在此前已经走过一遍。
上次的她,全是对自由的渴望,脸上溢满对生命的热情。
但今天,她心中亦不能平静。自己没完成任务,躲在暗处的组织成员会直接将她解决。
若侥幸逃走,也只能永远深陷组织的追捕中,时刻提心吊胆,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上面来的人将她打量一遍,例行公事地问了她日后打算。
顾影苦笑,组织根本没打算给她未来。
“活到哪儿就算哪儿了。”
她像一个走出半生的垂暮老人。
“祝你如愿。”对方的声音机械而冷漠,“契书在桌上,签吧。”
顾影抓起那支笔,“十九号”三个字快要将纸张戳穿,她的字向来娟秀,此刻却格外潦草。
她脑中混乱,走出去一看,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沈云琛打来的。
“瞧人家这小日子过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丈夫。”2号仍在嘲讽她,“如果他知道你的身份,指不定多厌恶你!”
“我怎么样与你无关!”顾影白了她一眼,尽量让自己以正常人的姿态向外面走去,她腿上的伤口仍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