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若叶的人,正是书俊。他下车,径直朝她走去。
今天,他本想跟若叶去陈家大院,她却推辞说要去医院。书俊无聊,就去公司加了半天班。
回来时,他带着侥幸心理,往医院这边转一圈,希望能碰到她。没想,一走到这边,见她站在这里(不知她在跟人说话),就将车停下,招呼她。
“哟,真有男朋友了哦?介绍认识一下啥。”张熠说着走下车,向书俊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是陈若叶的男朋友?我是她高中同学,张熠。”
听张熠一说,书俊不明就里,扫视他俩一眼,也伸出手,微红着脸介绍自己说:“您好!我叫闵书俊。”
“看好她哈,不要给我机会。”张熠油腔滑调地开玩笑。
一上车,若叶就将遇到张熠的经过说与书俊听,书俊听了微笑着不语。
看他抿着嘴笑,也不说话,若叶侧着身,板着面孔,凛然追问:“你笑什么?”
“没有,没笑啊。”他秀眉一竖,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
“没笑?”她转头,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廓,叱责道,“真没笑?”
望一眼远处的银杏树,他转移话说:“你看,银杏!”
伸伸懒腰,打了个呵欠,她闭上眼,睡意就来了。
“怎么?你没睡好?”他偏着头,瞅着她的黑眼圈,担忧地问。
怎好说自己昨晚因为他失眠呢,她掩饰道:“可能喝了酒吧,还没复原,头有点晕。”
“你睡会吧,到了我喊你。”
“额,你不是想去陈家大院吗?我带你去。”她忽地来了兴致,主要是想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御匾的蛛丝马迹。
本来,书俊就对各国古代的建筑感兴趣,尤其喜欢建筑物上的花纹、图案。重点是,还能跟她呆在一起,他自然很兴奋。
但, 他并没表现出来,假意退却道:“你身体不是不舒服吗?改天去也行。”
“随你便咯,过几天,我改变主意了,别后悔。”她闭着眼,淡然笑道。
没等她说完,他忙说:“去吧,去吧!”
去超市买了些米、面、油、和蔬菜等,就出发了。
陈家大院坐落在四面环山的山坞里。
虽是初冬,山上松柏苍翠。大院前,一片平畴良田。一弯江水,从良田横斜过去。
大院前后,竹树环绕。
大门的油漆因岁月的剥蚀而腐蚀,有一种沧桑的美感。
院内,一口长满浮萍的废井,还能见得清澈的水面。门楼墙壁都有精致的雕花,屋顶的雕花更是别致精巧。
语言已无法表达激动的心情,书俊拿着相机,对准各个角落照相,连一块石头都不愿放过。
“这边,本来还有戏楼和炮楼,都被拆除了,建成了养牲畜的猪圈、羊圈了。”若叶指着东西边的缺口说。
“ 买下它们,需要多少钱?”书俊巡视着这些建筑问。
爱怜地看着这些还算完整的建筑,若叶自豪地说:“这些房子,都被我买下了。”
“你买的?花了多少钱?”
跨上一级台阶,若叶回头说:“乡下的房,不值钱。这些房,原本是陈家祖先修建的。解放后,分给了十多户人家住。后来,被我全买下了。”
上大学时,她用摆摊攒的钱,买了几回股票,可能运气好,赚了好几万。
除去学费,还有结余,她就买下了陈家大院。
那时,乡下人纷纷往城里挤,根本不在意乡下的房。空着也是空着,就都答应卖给了她。
有几个常住的老人,她让他们住到老死,不收房租。这些人自然也很高兴。现在,住在大院的人,都去世了。
“你为什么买下它?想搬来住?”书俊将镜头对准若叶,将她回眸一笑的样子照了下来。
“以前没想过回来住。单纯觉得它是陈氏祖先修的,想保全它,不忍心它被拆得支离破碎,就买了。”发现他在照她,她用手挡住脸,瞪他一眼说,“唉,别照我。”
接着,她把这里将以陈家大院为轴心,开发成旅游风景区等事告诉了他。
“你希望它被开发吗?”书俊看着她兴奋的脸色问。
她望望这些熟悉的瓦片、墙壁说:“当然希望!至少让它发挥它应有的价值吧。也证明我老陈家曾经的辉煌。”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没吃过柴火饭吧?我给你做,绝对让你大饱口福。”
回到陈家大院,若叶仿佛更有活力了,滔滔不绝地跟书俊说了陈氏家族的许多事。
这使书俊对若叶及她的家族,都产生了浓厚兴趣。
“你爸妈,就是在这里,生下了你?”书俊觉得往灶里添柴,拉风箱等事,非常有趣,再联想到她爸妈也曾在此生活,并生下她,觉得奇妙至极。
谁知,若叶不觉得有趣,本有的兴奋,顿时消失了,她板着脸说:“我没妈。”
但很快,快乐又重回到她脸上。因为香气扑鼻的柴火饭和烤红薯,给她带来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
“小时候,奶奶给我做过竹筒烤肉,哇!真是太香,太香了!”边说,她边微闭双目,用鼻子深深吸气,沉浸在对美味的追忆中,勾得书俊缠着她做竹筒烤肉。
“竹筒烤肉,要到野外去吃,才有感觉。”若叶又卖关子。
正好,书俊车上有帐篷,还有烧烤架。
两人突发奇想,去野外,钓鱼,烧烤,吃竹筒烤肉。
围着竹筒烤肉,两人拾掇了一下午。
砍竹子,剁肉,生火,烧烤。
两人间的设防和距离感,渐渐消弭了。若叶还跟他开起了玩笑,拆竹筒时,她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画了个大大的“x”。
他也追上她,捉住她双手,小心地在她两颊抹了一团黑灰。
为见证这美好时刻,书俊将相机放在一块大石上,两人的头碰在一起,凑近镜头,照了几张大头照。
照完,又翻出照片,开怀大笑。
夜幕快要降临,天空呈现绛紫色。
实在太困了,若叶屈腿团坐在一块大石上,头枕着膝盖,闭上眼,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发现自己在帐篷里,身上裹着睡袋。
帐篷在江边一片滩涂上,灌木叶子掉光了,交错纵横的枝条胡乱地东倒西歪。
不远处,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喷吐着温暖的火苗。
他的背影,挺拔而忧伤,与深广墨蓝的天空一起,被夜色剪映成一幅黑白画。
看上去,他不是坐在江边,而是坐在天上。
“我跟他,是不是走得太近?”她扪心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