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姝蓦然回过头去。
好大的排场啊!
那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侍从,都穿着黑衣劲装,腰间系着锦缎宽带,以完全相同的步调前进。
每一个人都生得高大矫健,动作却又利落干脆,太阳穴丰隆,一看就是极厉害的人物。
容也端坐在华丽的软轿上,一手撑在膝上,一手则托着他尖削的下巴。
夜色中,容也的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就像是黑夜里缓缓飘动的雪一样的纯美。
当容也的座轿经过顾南姝身边时,顾南姝清晰地看到,轿子上的这个人,其实和容也的相貌有着极大的分别。
容也虽也可以说是个帅哥,但他是以气质取胜,单论五官,其实每一样拆开来看,都算不上出奇的好看。
但面色冷淡坐在轿子上的男人,却有着精致得近乎完美的五官轮廓,不论他的眉目、高挺的鼻梁还是漂亮的嘴唇,都已经好看到极致的程度,若在这个基础上想要再完美一些,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而这张精致过貌美女子的脸,明明有着艳丽的外形,却因他一双剑眉和清晰的下颌角,而毫无女气。
与其说这个人是容也,倒不如说……
他是和顾南姝曾春宵几度的雕像美男啊!
顾南姝的心有一点乱,可为什么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她就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人就是容也。
这家酒楼的掌柜和店小二,为何也叫他容也殿下,还殷勤地跑到了店门口,一起掖着手、虾着腰迎接容也。
和自己这样那样过的男子……也叫容也,这是一个巧合,还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顾南姝脸上一红。
容也从软轿上款步下来,挥了挥衣袖,在众人的簇拥下,朝酒楼里走去。
顾南姝犹豫片刻,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酒楼一楼的大堂已经布置得花团锦簇,四周围绕着无数的桌椅,已经坐满了人 ,都点了上好的酒菜,一边吃喝,一边等待着今晚的舞姬登场。
顾南姝走到大堂,手腕子立刻被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攥住:“你也是舞姬对吧,怎么能站在这儿呢,她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等着一一的登场呢!”
说着,小男孩儿拽着她飞奔,笔直冲向连接大堂正中央,铺着牡丹花绒布地毯的舞台的化妆室。
顾南姝搓着手走到化妆间门口,见一个侧颜如画的少女坐在镜子前,仔细地用一只画笔给自己的眼角涂一朵鲜艳的桃花。
而舞台的一侧,坐着一群抱着琵琶、笙、胡琴和抚琴弄筝的乐师,似有一声令下般,他们不约而同开始演奏乐器,一首欢快激烈、带着异域调子的曲子奏完前奏,顾南姝看到一个窈窕高挑的女人轻飘飘地跳上了舞台。
她侧身一个亮相,顾南姝心中也不由给她叫好。
这女人长得好漂亮!
她是一个西域胡姬,一身洁白的皮肤,和中原女子的象牙白截然不同,比白纸还要白,比惨淡的月色还要白,比死人的皮肤还要白。
她满头的金色长发梳成了两个辫子,又盘在头上形成双髻,每一只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玉钗,色泽互相映衬,漂亮得夺人眼球。
转盼之间,她的眼睛如同一汪流淌着碧波的春湖,翡翠似的双眸左顾右盼,每一个人被她目光扫到,都有被她传情送爱的错觉。
她随着欢快的乐声舞动着曼妙洁白的身体,极贴身的短衣长裙在极旋的动作中撒开, 露出一双修长而健美的长腿,一曲终了,她落落大方地冲着台下的看客们飞了一个媚眼,掌声顿时雷动,无数缠头雪片似的往舞台上扔了过去。
几个小二帮忙给她捡缠头,一个不小心,被人扔上台的精美玉佩砸到额头,嗷一声的怪叫起来。
胡姬看了,又是嫣然一笑。
她下台之后,完成了眼尾的桃花妆的少女缓缓起身,以一个肩平背挺的优雅姿态,缓缓走上台去。
乐师奏响的音乐陡然一变, 变得古雅、含蓄,调子拖得很长,余韵也悠长如美酒。
那少女一步一步踏着和缓的节拍,一个亮相后,折腰下沉,漂亮的额头几乎触及地面。
而地毯上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在这一刻竟比不上她眼角晕红的一朵桃花!
随着乐曲的节奏,她款款地一扭腰、一摆胯、一勾腿、一绕臂。
她的身形比胡姬要娇小许多,但她的身体就像是柔弱无骨一般,能够一下子扭转到惊人的弧度。
一曲收捎,果然,也有无数的缠头如雨落下。
店小二过来催她:“该你上场了。对了,你要跳什么曲子?绿腰?迎春柳?雀登枝?还是别的?”
顾南姝头脑嗡的一下,她也得表演吗?
“我……”她本想说,我弃权不比了。
但抬头一看,却看到容也坐在二楼最上等的雅间,他似是百无聊赖地端坐在圈椅里,目光冷淡地扫视一圈,经过她时,居然都没有停留。
虽说不打算让这个狗男人负责,但他摆出一副拔x无情的模样,顾南姝还是莫名的生气!
她气鼓鼓走到乐师面前,哼了一个曲子出来:“你们能奏这个曲子么?”
一个乐师讶然抬头:“姑娘,这是什么曲子,我们当乐师这么多年,竟然从未曾听过?”
要知道他们可是城里头最有名的乐师啊,别说本地的曲子,哪怕是西域胡姬跳的曲子,他们也都了如指掌。
顾南姝说:“不是本地的,你们能奏吗?”
乐师商量两句,说:“姑娘,你再哼一遍。”
踏着节奏,顾南姝走着异常夸张的一字步上台。
幸好她穿的这条轻纱舞裙,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开了大叉,她两条腿穿着灯笼收脚裤,方便得很。
她自信地笑了笑,开始劲歌热舞。
所有人不出意料,都露出了震惊神色,没想到舞姬比赛上卧虎藏龙,他们这些走遍了勾栏的老玩家们,居然也会见到前所未见的舞蹈。
顾南姝跳完第一段,过门休息时,已经听到无数叫好声,甚至连百无聊赖发愣的容也,也探着头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