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高地挂在天上,温吞的阳光照在殷歌身上。
殷歌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身上穿着嫂嫂刚做的一件玄青色袍子,袍子的材质虽然只是售衣坊一般的布料,但嫂嫂选得不错,穿在殷歌身上显得阳刚、俊朗。
大商国的六月份已经开始炎热起来了,再过两个月,清河县就会变得跟蒸笼似的。
“离秋闱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到时便要前往省城进行乡试,这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赚点钱。”
殷歌一边走一边留意商机,原本他也想依靠以前学过的知识发财致富,但真正想做时才发现根本行不通。
他想通过造纸术制造耐用便宜的纸,借此发笔小财,等到想要实施时才发现这种技术早在一百年前让司天监一群术士给研究出来了,改良了几十年,如今就连寻常人家也能用得上纸。
“司天鉴这帮混蛋,he—tui!”
他想整出活字印刷术秀一波,却发现司天监早在一百五十年前就发现了这种技术,如今已经应用到全国各地了,现在读的诗书就都是活字印刷书印刷出来的。
“司天鉴这帮混蛋,he—tui!”
后来他又想整出炸药,但很快就发现炸药也在几百年前让道家的人研究了出来,并且司天监加以改良,使之成为一种威力巨大的火器。
“道家和司天鉴这帮混蛋,he—tui!”
后来专门研究了大商国的历史,惊喜地发现并没有发电机这东西。但殷歌很快就发现自己忘记了发电机的制造原理,而且道家有法术能引雷,司天鉴有法器能释放雷霆,就连儒家大儒也能言出法随引落雷电。
“……he—tui!”
“该怎么赚钱呢?”殷歌陷入了苦恼当中,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寸步难行啊。
就在这时,殷歌忽然发现市口房檐下贴着榜文,有数人上前围观。
殷歌挤上前去,目光在檐下一张张悬赏的榜文扫过。
“清河县荒山有大虫吃人,李家愿悬赏八十两白银聘请能人前往捕猎大虫。”
“曾家悬赏五十两,为求灵芝十株……”
“何家寡妇愿悬赏千金,只为求得一子……”
殷歌看到最后,嘴角微微抽搐,目光落在一张榜文上。
“清河县张家,遇鬼魅作乱。为此出榜文,仰望高人法师,前往驱除邪魅,恩当重报。愿以三百两白银奉谢,决不虚言!”
殷歌惊讶了一下,三百两?这个张家出手居然这么阔绰!
在这个世界,一两银子等于十钱等于一千文,半两银子便能买下一石大米。
而黄金并不能算在货币体系当中,因为黄金属于奢侈品,只有上层人能接触得到,普通人家一辈子也不会和黄金有接触。
“我如今考中了秀才,每年能从衙府领取一份廪粮,也就是差不多八两银子……虽然八两银子看着少,但大商国普通工人一天的收入也只有三十文钱左右,只够勉强养活自己……”
“这个清河县张家竟然悬赏三百两白银抓鬼……三百两白银,足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殷歌摇了摇头,只是涉及鬼魅,钱给得再多也没有用,去抓鬼?怕不是有钱没命花。
不然这张榜文也不会贴在这里这么久也没人揭了。
就在他摇头准备离开时,身后却忽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殷长歌?”
声音很熟悉,殷歌一下子就认出是谁,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个青衫美人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
道家圣女禇云眠……殷歌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原来是圣女,圣女还没有离开清河县?”
青衫美人嘴角微翘,露出淡淡浅笑,在斜日的照耀下脸庞显得越发的娇艳。
殷歌心想这禇圣女跟我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可惜对a牌面小了点。
青衫美人目光落在檐下的榜文上,浅笑道:“抓鬼的……殷长歌,我们要不要合作一下,一起揭了这张榜文?”
殷歌诧异道:“你道家圣女还缺这点钱吗?”
青衫美人鼓着腮子,带着抱怨的语气道:“我当然不缺,老师要我来清河县调查厉鬼跑到清河县的原因,我来了后却发现清河县的厉鬼事件频发,似乎都复苏了,便想抓一只……你要不要掀了榜?”
厉鬼跑到清河县?应该指那只被我用诗句引雷劈死的老鬼,厉鬼复苏了,以前并未复苏吗……殷歌心里迅速分析了起来,表面上神色不变:“你一个人就能对付鬼魅吧?干嘛叫上我?”
禇云眠道:“我当然一个人也能对付鬼魅,但你不是说《道德经》能够驱退厉鬼吗?带着你一起去好玩一些。”
殷歌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贪图我的《道德经》?
禇云眠见他并不心动,说道:“抓拿鬼魅后的赏银分你一百两。”
一百两就想骗我和你一起去干这种会出人命的事?呵呵,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殷歌今天就算是死,死在这,被厉鬼打死,也不会跟你走的!……殷歌摇了摇头,正色道:“禇圣女,殷某秋闱在即,这两个月要潜心读书,实在无法和禇圣女同行,还请圣女见谅。”
禇云眠浅眉微蹙,说道:“你跟我同行,即便真有鬼魅,我亦能保你平安……这样吧,赏银分你一半,总可以吧?”
一百五十两啊!能买几件上好的衣服了,甚至给嫂嫂买几根钗子还能剩下很多钱……殷歌怦然心动,跟着禇圣女一起去其实危险降了大半,有事圣女上,没事上……
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殷歌脸色不变,沉声道:“禇圣女,去抓鬼这种事有谁能保证一定能活下来?如果鬼魅想要杀我,你确定你能百分百保我安全无恙吗?这件事太危险了!”
禇云眠皱着浅眉道:“你不是还有《道德经》能够自保吗?”
殷歌道:“圣女误会了,《道德经》固然能驱退一些小鬼,却也未必都有用,人的生命只有一条,弥足珍贵……我的意思是,得加钱!”
禇云眠:“……”
禇云眠凤眸瞪大,满脸不可置信,胸脯一阵起伏,终于,她哼了一声道:“罢了,三百两白银都可以给你!我也不稀罕这点钱。”
禇圣女慷慨,今晚不管来的是不是人!殷歌满脸认真,语气真挚:“除魔卫道,乃我辈书生的本分,禇圣女,这榜我们揭了!”
当下,他走上前去,伸手摘下那张张家的榜文。
禇圣女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只要跟她一起去,还怕不能逼他念出《道德经》吗?
殷歌也是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只要和禇圣女一起去,有鬼圣女上,赏银还都是自己的。
何况自己已经连续撞见三次厉鬼了,总不可能还撞见一次厉鬼吧?
也许只是怨灵作祟罢了。
摘下榜文后,留在此处的张家家丁便小跑了过来:“你们谁摘的榜?能驱鬼吗?”
禇云眠昂首道:“我乃道家之人,区区小鬼,何足挂齿。带路吧!”
张家家丁见禇云眠虽然未穿道袍,但却拿着拂尘,一身仙气飘飘,急忙在前引路:“请随我来。”
张家是清河县的大户,一座大宅子建在县城繁华之地,坐北朝南,门前两只大狮子颇有气势。
家丁带着两人来到张家后,便急匆匆进去禀告,很快,张家家主便整衣而出,看到禇云眠和殷歌,愣了一下道:“两位可是来驱邪的?”
“正是,张家主,你最近遇上什么怪事了?”
禇圣女拂尘一挥,脚步轻盈地进府,殷歌则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张家家主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很有富态,但此时脸上却充满了忧虑:“不是我遇上了怪事……是我女儿遇上了怪事。”
来到客厅,分宾主坐下,张家家主让人奉茶,才慢慢地开口说起这件事。
张家家主名叫张启荣,经商数十年,家财万贯。膝下只有一女。
据他说,他女儿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遇上怪事,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一个男人靠近自己,而且一天比一天离得近。
他怀疑是厉鬼作祟,也曾上报过衙门,但衙门并没有当回事,只是让他回去等候消息便没有下文了。
无可奈何下,张启荣才只能张榜悬赏,请和尚道士前来驱邪。
“敢问两位尊姓大名?能驱邪否?”张启荣道。
“不能驱邪来这里做什么?”禇云眠道:“我姓禇,是道家的弟子,他叫殷长歌。”
“原来是道家的仙姑以及殷先生,接下来需要怎么驱邪?”张启荣道。
禇云眠说道:“带我去见见你的女儿。”
“好,素娥,带两位去小姐的闺房。”张启荣吩咐道,摇头苦笑:“这让素娥带你们过去吧,我女儿不知道怎么了,见到我就跟发疯了一样……”
禇云眠点点头,跟随着名叫素娥的婢女往张小姐的闺房走去,殷歌也跟在后面。
张家的宅院极大,张小姐就住在西南方的厢房。
殷歌一路走去,只见院子栽种了一排大树,巨大的树冠在日光下投出倒影,直接将厢房遮在阴影当中。
即便在白天,走入这所院子,竟然也有阴森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