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空法师怔了怔,他的剑随着他撤回的手而回到了他的身侧。
超渡咒,也不是不会,是真用得少。他的眼中,这些个东西,若不伤人命,还可超渡教化,一旦伤人命,便再没有超渡的必要。然鬼上身,妖得道必伤人命,所以他大多时候都直接斩杀了。
据他所知,这女子已间接害死了两人、伤了一人,倒也不是自己动的手,所以此时,他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这女子确有些不同。
华青空一步步走近柳寒兮,开始细细打量,想看看这阴气到底有何玄机。她身上这股阴气与旁的鬼所带阴气截然不同。如若是鬼上身,刚才捆仙索一束,那鬼必现身。但她身上皮肉已经损了,鬼还未从她身体里出来,就如他所感觉的一样,这阴气本就是属于她的,所以他才如此笃定她定是妖孽,要斩杀之!
柳寒兮看帅法师收了剑,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作用。
“人鬼都分不清,是你本事不够!回山上去修练吧!”柳寒兮身上痛得要死,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受过什么伤,这才知道受伤好疼啊!所以非常生气,打不过嘴上也是不能饶他。
她的祖辈中有人也修道人士,所以从小也听说过不少道教鬼神之事,她敬畏但不害怕。
“生辰八字?”华青空一张竣脸没有一丝表情,冷冷道。
“啊?”柳寒兮一时算不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柳七小姐的就更不知道了。
“乙酉……”冉星途倒是准备答,华青空不知何时也散了冉星途身上的印,他此时走到两人身边。柳寒兮发现,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冉星途略高一些。
“不要告诉他!那么有本事,让他算去!”柳寒兮阻止道。
“乙酉年……”华青空心里一凛,道,“戊寅月,丁卯日,子时。”
柳寒兮望向冉星途,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但是看他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原来是你。”华青空道。
他的思绪飘回到十七年前这一天。
他与师父经过齐阳山,看到一片黑气由山下大宅蔓延到了山间。
“何物降生,可受百鬼拜?”华尘老道脸色凝重,望着山下的大宅轻叹道。
“师父,定是什么妖鬼晦物,待我去收了它!”老道身边是脸冷冷的青空,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却持着桃木剑,一脸正气。
“待你再大些,本事再长些,方能去。”老道疼惜道。
说罢,老道右手捏了个指诀,以指为笔在身前比划,指到之处便有金光显现,只几笔便成一符,他口中默念:“赫赫阳阳,日出东方,斩邪灭精,扫尽不祥,吾敕此令,破!”随着他“破”字音落,那道符由眼前直飞出去,飘到空中变得越来越大,接着如同一张金网般落到了山谷中。
黑雾散去,一切恢复如常。
“青空,这山可记得了?”老道问小家伙。
“嗯,记得了,师父。”小家伙重重地点头,他将桃木剑插回身后,可他身后并没有剑袋,剑是真真切切地隐进了他小小的身体中。
那时的华青空不过四、五岁,已能御剑于无形。他的师父修道百年尚只能御九剑而已。这世间、道门,也只有区区三人能御九剑。
十多年后,青空仍记得这个事情,也来过天都郊外的齐阳山好几次,却都没有寻到这个受百鬼朝拜的孩子,当这次再来,听到有人因柳七小姐柳寒兮无缘无故而死已是有些怀疑了,原来真是她!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咱们三个好好聊聊,能不能不猜迷语,我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柳寒兮听得不明不白,心里也不清不楚,十分不舒服。
“看来,法师知道小姐。她出生第二日,有位大士经过我家别苑,看到小姐后说是有孽缘,她会慢慢被这阴气所噬。他赠了道符让小姐贴身收好,可保她十八年平安。可十八年还未到,前些日子小姐被人推落荷池,这符突然消失了。人睡了三日,今日才醒。”冉星途看这位法师是知情人,便一五一十告之了实情。为了更好的保护她,菁娘跟他说起过全部事情,包括百鬼朝拜之事。
原是被高人施符压住了阴气,难怪自已找寻多次都没有找到。这人能动用天师符,怕也是天师级别以上的道人了。
柳寒兮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这何止是受尽欺辱的卑微小姐!这还出身自带鬼气!大概只能活到十八!她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如在现代对付渣男痛快呢!
这两人在一旁聊得还挺开心,感情不是你只能活几个月?!子丑寅卯她搬搬手指头还是算得清的!
“求法师放过我家小姐,她真的是无辜的!我已寻那位大士三年了,若寻得再求一符,可再保她十八年便好。我家小姐良善,绝不会害人的。”冉星途突然说得动情起来,声音也哽咽了。
柳寒兮有些感动,他一定是把小姐当成亲妹妹来呵护着吧。
“这天师符,我也有。”青空淡淡说道。
柳寒兮看到他居然嘴角翘了翘。他居然笑?!还笑得出?!死变态!她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
冉星途重重地跪到青空面前,头也磕到地上,求道:“请您赐一道,无论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冉星途,你给我起来!”柳寒兮去拉他,忿忿道,“他说你就信?!我还不要呢!像个男人点,跪什么?!”
听到她这样说,冉星途不由抬起了头,果然还是需要,而且得快!这小姐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已然与之前有霄壤之别,这不是鬼气所侵又是为何?但他也不敢说,又未听到法师应他,只得再次磕下头去。
他想,今天就算是磕死在这里也要求到。
青空往后退了几步,离两人远些。
接着,左手在身后捏诀,口中念咒,右手剑指为笔在空中龙飞凤舞地画起了符,他们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一道闪着金光的符。青空右手轻推,这天师符越缩越小直朝柳寒兮飞去,接着就溶进了她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我的更好些,若要除,非我不可!”青空的冷脸掩不住得意之色。
“谢天师!”冉星途喜极而泣,再次拜倒。
看他那得意样儿,柳寒兮也冷笑:“还更好些?要脸不要?我这阴气人家不能除,你不是也不能除,得意什么?”
这招激将法,专用于直男,还是天师级别的这种。
果然,柳寒兮就见他收起了笑意。
“三日后我来找你。”青空思索了一会儿道,“不要想着逃,你身上有我的符,就算是逃到阴曹地府我都能抓你出来!”
柳寒兮正想还口,就见他人已消失。
她的手中多了个瓷瓶子,而华青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这是伤药,今日得罪了!”
就在三人离开后不久,一只青鸟飞进梨树林,他在林中盘旋了一阵,忽然变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这缕青烟飘进了冥界的骁鸷殿。
殿内的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着墨色长袍,头戴紫晶冠,长得俊朗无比的男子。
青烟在男子面前幻化成人形,原是他的侍从破云。
“启禀魂王,属下未……寻到。”破云低声道,不敢抬头看,他双手奉上魂王的魂戒。
魂王阎霄将左手摊开,破云手中的魂戒飞回到他的手心,他将这戒戴回左手食指上,不觉已眼角含眼,满脸悲色。
十七年了,他的月儿,现在不知是什么模样了,是不是前世初见时的模样。他记得,两人初见她也正是十七。
破云见座前阎霄脸色阴沉,不由跪倒:“还请魂王,责罚……”
“不怪你,时日太短了,至少需要七日。”阎霄叹气道,“等找到玄灵匣也就能找到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