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洛将皮鞭递给了翠英,让她替自己驾车。
“时辰不早了,我必须尽快前往镇远将军府。”
话落,许景洛将两小袋子肉包搁在车辕上,仔细交代翠英道:“大家伙或许不会在中途停留,我带了几个肉包,等下若是肚子饿便与润天、怡宝一起分了吃。”
“姑娘,您肚子也还空着,先拿两个垫垫罢。”
翠英下意识地认定这肉包应该是钱玉兰买来的,所以并未感到奇怪,赶紧摸出两个肉包,想要交给许景洛。
“不用了,等进了京,我再买过便是。”许景洛将肉包推了回去,道。
“可是,姑娘啊,您应该没钱买吃的吧?”翠英望着许景洛,面带忧色地道。
“谁说的,等我到了将军府,直接找我娘要一些不就行了。”许景洛滴溜溜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莞尔一笑,轻盈地跳下了马车。
刚从钱玉兰家的骡车身边走过的时候,钱玉兰看见她,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好奇地问道:“许小姐,你怎么走路了,准备去哪儿呀?”
“想回家里一趟,看看我娘她们什么情况。”许景洛如实相告了。
“这样啊,不如我叫泽安随你一块前往罢,你孤身前去,我怕会出什么事情。”
“伯母无须麻烦安哥儿啦,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别说麻不麻烦的,景洛啊,你一介弱女子独自进京,有点危险,我说什么也不同意的!我们家泽安,好歹也算是半个男子汉了,让他在路上保护你吧。泽安,快过来一下。”
骡车停下来后,钱玉兰便唤来一位青衫少年,嘱咐道:“泽安,现在跟你景洛姐一起走一遭,保护好她,结束后便赶紧回道上找我们,晓得么?”
“行,没问题。”
钱玉兰长子冯泽安,年方十六,身姿挺拔,魁梧健壮,就是脸皮有点薄,跟女孩子说话容易结巴。
一看向许景洛,脸就当即红了大半边。
“有劳伯母和安哥儿了。”许景洛眼见盛情难却,便拱手谢了钱玉兰和冯泽安。
“都是一家人,客气啥?”钱玉兰笑着摆了摆手,发现许景洛什么也没带,就拿了两个早上刚煮的鸡蛋交到她手里,细声叮嘱道:“先吃两个鸡蛋垫垫肚子,路上尽量别耽搁太久,我会让队伍放慢些速度,等你们追上来。”
“嗯嗯,多谢伯母。”许景洛眼圈泛红地望了钱玉兰一眼,挥手告别后,立马领了冯泽安,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而行。
离开蜿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后,许景洛便将手里的鸡蛋,分了一个给冯泽安,一边吃一边继续赶路,等到了城门口,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直把二人晒得都快脱了一层皮。
此时的门口,如许景洛所料,已经加派了人手对来往的人群进行盘查。
但是,这种盘查看起来却很常规甚至敷衍,每个人脸上也并未表现出慌张与不安的表情,似乎一切都一如往常,毫无国之将亡的迹象。
若非那警示信是由胞兄所寄,她几乎会质疑南周将亡一事是谣传了!
许景洛两个人进城出乎意料地容易,士兵只瞅了两眼通关文牒,便让二人入城,连身都没有搜。
许景洛感到十分奇怪,莫非南周的军队已经赶跑了北梁蛮子?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查清楚城里的情况,如果证实北梁蛮子果真被打跑了,自己再告诉庄里的百姓,让他们原路返回也不算迟。
城内仍然人流如织,所有商铺门面都照常开张,喧闹更甚从前。
事出反常必有妖!
“景、景洛姐,难、难道我们得到的情报是错的?”
冯泽安一脸费解地揉了揉腮,偏头瞥了一眼许景洛,道:“既、既然如此,我、我现在便赶回去,叫、叫队伍掉头回庄子去?”
“暂时先不要回去,等到了镇远将军府,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再作打算吧!”
若非那封信是由大哥许景晟寄给她的,许景洛想必又有点不太相信。
大哥乃是车骑将军卢光祖麾下的校尉,如此机密,他绝对不敢随便造谣的,难道说南周力挽狂澜,瞬间扭转了败局?
但是,她又认为这个概率极低,前阵子北梁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如果说南周绝境之下一举翻盘,听来估计也是天方夜谭了。
极有可能是朝廷刻意隐瞒战况,京中所有百姓至今仍蒙在鼓里,尚不知北梁蛮子就要攻打过来了。
许景洛拿不准真相究竟如何,心想,不如问一问许万钧便知。
刚走到镇远将军府的大门前,便见着了一位看守的老者,于是忙上前问道:“郭伯伯,我娘可在家中?”
老者睁大眼睛,看清问话的正是曾经的嫡四姑娘许景洛后,立即起身,一脸惊奇地道:“四、四姑娘,您为何突然回府?夫人她倒是在家。”
“我来瞧瞧我娘最近身体如何,顺便有些事,想要问问你家老爷。”
许景洛整了整衣领,刚要抬脚迈过门槛,却被老者给拦下了。
“抱歉,四姑娘!您当年离开后,老爷就命令过老奴,绝对不允许四姑娘再踏进来半步的。”
许景洛闻言眸色一沉,咬着牙,将指节捏得发白。
想当初,原主的父亲镇远将军许万钧,狠心地把原主驱逐出府,并且就在此地,当着乌泱泱一群人的面,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字字诛心,受尽了冷眼与嘲笑。
有如此一位残忍的父亲,该是何等悲哀的事情啊!
“四姑娘,如果您真想进去的话,小的倒有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郭伯伯悄悄地将许景洛拉到一旁,环顾左右,确认四下无人后,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法子?”许景洛闻言,眼前一亮,立马追问道。
“四姑娘把头垂下来些,别叫人认出来,小的可以领您绕到角门,从那里偷偷混进去。”
郭伯伯替许景洛支了个招,许景洛听完,欣然接受了,道:“行,就这么办吧,有劳郭伯伯前头带路了。”
许景洛一路上始终勾着头,幸好来往的婢女不多,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在郭伯伯的带领下,顺利地由角门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