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奇了怪了！

“你的意思是，”师哥问，“死者是个橡皮人？”

老牛摆摆手，“我说不清楚，你们到里屋来，自己看。”

老牛推开里屋的门，一股阴气突然涌出来，直扑我们面门。我们四人当即做出反应，闭眼止息。没有错，这里屋是周梦儿日常住宿的房间，妖气浓得吓人。若任由妖气侵染我们面颊，从鼻口内进入，少不得要患个病。

师哥叹口气，从兜里掏出几枚药丸，递给老牛，“待会分给你这些手下人，包括你，一人一粒。”

老牛跟我们合作时间已久，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玄机，收下了。

里屋的空气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几分，蕊儿打个寒战，双手抱紧了胳膊。

刚进门，我一眼就看到了周梦儿的尸体。

她正躺在床角，身上没有任何衣物，冰冷的尸体透着一股惨白，部分区域甚至出现了微弱的尸斑。

“老牛，”我问，“死亡时间有推定吗？”

“有，今天上午八点。”

“那就不对了。下午四点到五点四十，我有目击证人，他可以证明，周梦儿在这段时间里，还在学校上课。”

老牛翻个白眼，“这种案子，要是能用常理推断，我还叫你们过来干嘛？”

这话倒也对。周梦儿是妖，当然不能作为普通刑事案件处理。但纵使如此，我内心这个疑惑点依然没有解开。妖灵虽强大，但分身乏术。一只妖灵，虽然能用妖气暂时伪造一具分身，但持续时间却不可能太长。就跟壁虎断尾一样，妖灵伪造分身，只是为了暂时吸引敌人注意力，伺机逃跑罢了。

师哥与莺哥早已按捺不住，靠近尸体细细查看。蕊儿见了尸体，不仅不怕，反倒有些兴奋，也跟着哥哥指指点点。

师哥一边观察尸体，一边问老牛，“谁报的案？”

“就是刚才在门口，你们见到的那个阿婆。”

“她怎么知道屋里死人了？”

“据她说，今天一早，大约7点左右，周梦儿回了小区，在门口跟她打了招呼。周梦儿告诉她，下午要回学校参加文艺节目，所以买了一套新衣服，但不知道合不合身。所以，请她待会值完夜班，来家里帮她看看，出出主意。”

“8点下夜班？”

“嗯，我问过了。这个小区值夜班，是从晚上10点到早上八点。这个阿婆八点和人换班后，便来了这房子。到了门口，发现门没关，再进来，就看到了尸体，于是她马上报了案。”

“你们的人又是几点到了现场？”

“八点半。本来是这附近的办案人员先到的，浪费了一上午时间，啥也没查出来。这才转到本部。我下午开了个会，四点散会，收到消息，于是赶紧过来。”

蕊儿突然开口问老牛：“老爷爷，我能摸摸尸体吗？”

老牛一愣，对这小姑娘温柔笑道：“可以，不过你不怕吗？”

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老牛这么慈眉善目，大概跟他家里也有个小孙女有关吧。

“不怕，我都见惯了。”蕊儿说罢伸手，碰了碰尸体。

我看到蕊儿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师哥一笑，问她：“怎么样？”

蕊儿看了莺哥一眼，接着自信点点头。

莺哥也点头，倒把我跟老牛蒙在鼓里。

“究竟什么情况，你们别打哑谜。”

蕊儿却偏偏不开口，拉着我到尸体跟前，非要让我也摸一摸。

“师叔，你也试试。要是连这也摸不出来的话，别怪蕊儿以后看不起你，哼！”她颇有几分傲娇。

师哥也满怀期待看着我，彷佛指望我一雪前耻。

我只好硬着头皮触碰了尸体的皮肤。

只一刹那的功夫，我立刻明白了他们三人的意思。

没错，这感觉过于强烈，绝不会错！

“是……化妖？”

师哥笑了，朝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老牛不懂，问起原委。

师哥这一回趾高气昂，摆起了架子，“我懒得费口舌，”他拍拍莺哥肩膀，“让我侄儿跟你讲。”

莺哥笑道：“牛长官，其实这并不难。一开始听你说起尸体没有骨头，我们便大致猜到，周梦儿是一只化妖。嗯……不知道你能否接受妖这个概念？”

老牛点头，催促他继续说：“我懂，你们业内的术语嘛。”

“那很好。化妖是一种无骨的灵体。常人说起灵体，以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像是气体一样的东西，但并非如此。灵体也可以拥有自己的骨肉，大多数的妖便是如此。但，化妖是个例外。化妖只有皮肉，没有骨骼。支撑化妖站立行走的，是灵气。也正因为此，化妖的灵气特别明显，很容易被察觉到。方才我两位师叔，以及舍妹，都在一碰之下，就明白了它的身份。”

老牛好半天才听懂了这番话，接着问道：“这么说，这个周梦儿，是个妖？而她现在已经被杀死了？”

“没错。”师哥打个哈欠，“恭喜你可以结案了。化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因为它善于变化为人形。但要想天衣无缝，它又必须借助人皮。这只化妖强迫两只蜕灵与自己一起生活，逼迫蜕灵杀人，割下人皮供它变化使用。先前那三个案子，背后的主使就是它。”

但老牛干了多年工作，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他又问：“好，之前那三个案子，咱们就当破了。可你们谁能告诉我，周梦儿又是谁杀的？我们对尸体检查了好几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伤口。要不是我拦着，法医差点就要在报告书里把死因归为猝死了。”

师哥一笑，懒得回答这种弱智问题。

莺哥代为解释说：“灵体被杀，表面上很难留下伤口。所有灵体都有自己的中枢，就像人类的心脏。只需要破坏这个中枢，灵体就会死亡，而寻常医学手段，是检测不到的。”

师哥拍拍老牛后背，笑道：“整个案子，就是这样。你迅速结案要紧，至于这具尸体，交给我处理，免得哪天诈尸了，把你们吓一跳。”

无奈之下，老牛也只有点头答应，吩咐手下人下班，自己也悻悻而去。我明白，他现在唯一头疼的，是怎么写结案报告。

没有和妖灵大战几百回合，蕊儿深感无聊。

案子依然已经了结，我一时开心，请三人一起下馆子吃了顿大餐。

饭后，师哥找我要了车钥匙，要把周梦儿的尸体运到郊外，用特殊手段焚烧。

我和莺哥兄妹叫了出租车，往家里走。

到了公寓，天已漆黑，刚要上电梯，却停电了。

没办法，只好爬楼梯。蕊儿怕累，非要我背着她。

“我也怕累啊。叫你哥哥背。”

“不嘛！哥哥太高了，我恐高。”

“喂，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嘲讽我个子矮啊！”

一片欢声笑语，我背着蕊儿，三人一起上楼。

楼道很黑，简直有些吓人。

终于来到十楼，电话突然响了。我把蕊儿放下来，轻松接起电话，“喂。”

“是我。”师哥的声音。

“啊，怎么样？处理了吗？”

但师哥那边却迟迟没有说话。

“喂？”

好半天，师哥颤颤巍巍说道：“兄弟……我们弄错了……”

“什么？”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周梦儿……周梦儿不是化妖！”

我大为震惊。莺哥兄妹也一脸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我们头顶上方天花板，突然掉下一个东西，发出一声巨响！

蕊儿一惊，吓得尖叫。

而当我辨认出那东西的模样后，整个身体像是坠入了冰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摔在我们面前的，是李小牧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