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门房,打开大门,透透气,闷得厉害。”
“是。”
秋风退出去,秋林连忙凑了上来,一脸的幸灾乐祸:“被主子训了?”
秋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秋林摸了摸鼻子,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声音吊儿郎当的:“今日主子气不顺,怕是因为没见着那位小郡主。”
秋风始终没说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希望那位小郡主不是一时兴起。”
秋林明白他的意思,她不管不顾的来招惹了主子,主子没动心便还好。
可如今这情形,主子分明是有了心思的,若她真退缩了,放弃了,主子便再受一次伤害。
“若真是如此啊,我敢保证那小郡主此生都再找不到一个好夫婿。”
找了他也会搅黄。
秋林的唇角勾着笑,眼底却藏着寒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着又过了两个时辰,桌案上的那本书翻开的仍旧是那一页。
宁怀昭心里烦闷的厉害,拧紧了眉尖,将书扔在了一边,差点碰倒了桌子角放置的面具。
伸手拿起狼面具,宁怀昭脑海便浮现出迟挽月戴着猫面具冲着他“嗷呜”的时候,喉咙忍不住动了动。
宁怀昭伸手把狼面具戴上,不过才几秒钟,秋林推门而进,混着他的声音。
平日里放荡不羁的语气多了几分敬畏:“主子。”
宁怀昭慌忙把面具摘下,像是一个被抓住做坏事的孩子,眉宇间染上一层愠怒:“连规矩都忘了?”
秋林连忙拱手:“属下知错,只是,接到了侯府的口信,属下不敢耽搁,便莽撞了些。”
他性子活络,知道这么说,宁怀昭大概率不会再与他计较。
果然,宁怀昭的神情缓和了许多:“说什么了?”
“说是酉时三刻,约您在淮河江畔的满庭芳见面。”
“嗯,下去吧。”
冷冷淡淡的一声,看着没什么情绪,可是却能瞧出来宁怀昭的情绪缓解了许多。
秋林抬头看了一眼,试探性的开口:“主子,那宫里……”
听他提起,宁怀昭的眸子浮上一层凉意:“就说本王身子不适。”
秋林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梢,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是,那属下便派人去知会一声。”
“嗯。”
从宁怀昭回京,皇上已经召了他两次,第一次,宁怀昭说刚回京,舟车劳顿,这一次又说身体不适。
宁怀昭想起来那个住在宫中的所谓的父皇,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想当年,杨妃在世的时候,求了他那么多次,让他来冷宫看看,他没有一次应允。
宁怀昭那时候还对父母的爱抱有幻想,所以他不管不顾的跑出了冷宫,拦了銮驾,把额头都磕烂了,只求他去冷宫看看杨妃。
结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看他如看一只跗骨之蛆,厌恶至极,让人将他拉下去,差点生生打死。
回到冷宫,本以为能得到杨妃的爱怜,却又被她打骂了一番。
从那之后,宁怀昭再也没有叫过她母妃,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对于父爱母爱的幻想。
忆起往事,宁怀昭忍不住捏紧了手指,却只听得“咔哒”一声。
他连忙松手,低头看去,手里的狼面具竟被他捏出了一道裂纹。
宁怀昭拧眉,把面具凑近眼前看了看,那道裂纹足有两个指节长。
拇指指腹摩擦了几下,宁怀昭的唇抿的更紧了些。
*
淮河江畔的满庭芳灯火通明,莺声燕语,热闹非凡。
满庭芳指的是淮河江畔的整个区域,这里有情投意合的小情侣,也有世家公子来寻欢作乐。
淮河上有几艘画舫,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迟挽月来的时候便看见一艘画舫上挂着一盏红灯笼,这便是给她的信号。
她停住脚步,看向旁边的云雀,虚弱的声音里还是带了几分雀跃欢喜。
“云雀,你瞧瞧,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
云雀忍不住笑她:“郡主,这一路上你都问了奴婢多少回了,你就放心吧,无论是衣裳,配饰,还是妆容都十分好看,晋王看见定然要看呆的。”
迟挽月弯着眼睛笑,一派娇俏:“这是阿昭头一回约我出门,当然要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云雀看她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是是是,您一听说王爷约您,便连病也顾不上了,您这身子可还虚着呢,若是今晚再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我没事,阿昭约我,我病都好了一大半了。”
迟挽月说着话,便朝着画舫走了过去。
云雀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撇了撇唇。
出门的时候还用胭脂掩盖苍白的脸色,分明还不舒服着呢,偏偏一定要赴约。
有情人的事情,她真是搞不懂。
而在不远处的另外一艘画舫上,裴彦就坐在里面,因为白天受了伤的缘故,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靠着桌子,还咳嗽了几声。
跟随他而来的书童吟墨散开披风披在他身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画舫,不解的开口:“大人,您不是一直都想与小郡主重修旧好吗?怎么如今她约您,您反而避而不见了呢?”
裴彦又咳了一声,抬眼看向对面画舫,眼中光影明灭,神色恍惚的看不太分明。
他还没说话,吟墨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之前小郡主每次闹脾气,大人便哄一哄,可等小郡主闹得太过了,大人便不见她,她却上赶着来求和了,大人您说过,这一招是欲擒故纵。”
吟墨说的兴致勃勃,以为这次猜中了主子的心思。
裴彦却摇了摇头:“不是。”
往前,他对待迟挽月确实像放风筝一样,对她若即若离,纵容却不过度,也正因为如此,迟挽月就像是他手中的风筝,再娇纵,线始终在他手中,他从未担心过。
可是这次,迟挽月的表现明显不同,她百般羞辱,始终没有好脸色,一点都不怕寒了自己的心。
眉眼笼罩了一层阴影,裴彦缓声开口:“我只是觉得她的变化太大,与此前不像同一个人,她现在似乎很恨我,恨不得置我于死地,今日晌午更是眼都不眨的让人打了我二十杖,一点后路都不留,怎么会突然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