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进屋吧，今天儿天色也不晚了，就先在我这歇下吧。”李长江抚着花白胡子，一脸和气的对着顾颜真笑。

“好嘞，那就打扰李老了。”最惊喜的还是张海，他抢在顾颜真之前开口，冲着对方使劲眨眼及示意。

“师父。”顾颜真会意，这一声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扭捏。

李长江正欲抬脚跨过门槛，猝不及防乱了阵脚，顾颜真这声清脆响亮的师父二字，差点儿没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摔碎了。

“进来吧。”见过上道的，没见过这么快就上道的。李长江满意的扬了扬下巴，示意顾颜真跟紧点儿，他带着新鲜出炉的徒弟进了内院，里面别有洞天。

“那个，不好意思啊，李老，我这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方便借下厕所吗？”张海歉意的笑了笑，一手捂着肚子。

顾颜真疑惑的看了过去，她和张海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她的肚子没有事，唯独张海吃了就有问题。看来，自家经纪人也是一个十足的演技派呢，装得倒是像模像样的。

“你呀，去吧。”老爷子哭笑不得，张海的演技不过关，连顾颜真都骗不了，又怎么会瞒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他这是在给自己和徒弟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好好表现。”张海压低的声音，在顾颜真耳边叮嘱道。说罢，他便飞快的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咳咳，顾……”话刚到嘴边，便缩了回去，李长江有点儿不敢看自家徒弟的眼睛了。

老人家一脸窘迫，顾颜真便出来解了围，“师父，我叫顾颜真，你叫我小顾便好了。”

她站得笔挺，整个人宛如一颗挺拔的白杨。脸上干干净净的，穿着整洁规矩，光是看着就觉得精神。

李长江觉得很满意，虽然这孩子看着冷了点儿，但那一手的字写得真是好，长得好，性格也好，哪儿哪儿都好。

“跟我去书房，咱们再练练。”李长江手痒得厉害，就想着写上几幅字才好。同时，这也是给顾颜真的一个考验。考验她的耐心，看她是否能够沉得住气来。

“好。”顾颜真将尊师重道刻画进了骨子里，李长江既然成了他的师父，那么对方所提出的每一个要求，在合理的范围内，她都会欣然接受。

李长江见她答应得爽快，心中更满意了。他当然清楚张海此次拜访的缘由，谢清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回国之后，谢清忙着宣传电影试镜，故此一直没能见面。这几天，听见风声的熟人总是往他家里跑，目的很简单且统一，都是来打听试镜的事儿来了。

一直到太阳西落，顾颜真都没能从书房里出来，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笔下，每落下的一笔，皆为干净利落。李长江站在一旁，赞不绝口。

“李老。”这一练就是三个小时，顾颜真一刻也没耽误，一直也没能停下笔来。张海适时打断，提醒李长江该看看时间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张海，你跟我出来。”墨迹未干，李长江小心的将皱掉的部分用手抚平，将那幅刚刚写好的字摊平在书桌上晾干。

他没把顾颜真叫出去，反而是动身和张海岛书房外讲话。顾颜真见他们出去，还细心的将门掩好，书房的门是普通的木板门，是李长江特意请来的老木匠，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制作好的，上面的雕花，都是用手一点一点刻画出来的，美是美，就是隔音不好，陆陆续续有声音传进顾颜真的耳中。

顾颜真没去理睬，她对听墙角并不热衷。她坐在桌上，背脊笔挺，重新沾了墨，提笔，在纸上落下一笔。

“李老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张海脸上带了笑，这回说话底气有了，顾颜真是李长江亲口承认的，师父教导徒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想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将李长江收下顾颜真的消息透露出去。

“你倒是乖觉，客套话一句接着一句来，也不怕老头子我吃不吃得消。”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海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钻了空子。

“李老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给你找了个徒弟还不好？是顾颜真有什么地方惹您不高兴了吗？”顾颜真要能惹到李长江，他从今往后就倒着走好吧，开什么玩笑！

闻言，李长江胡子都快吹起来了。说他可以，说他徒弟就不行。

“小顾跟着你真是可惜了。”仗着自己年老的李长江，完全没有顾忌到张海的脸面。

要是换个人，势必要跟他急。管他是什么辈分资质，张海没急，他知道李长江这是在别扭，这句话得反着听，其实是在夸他眼光好，才能在大浪淘沙，找到顾颜真这么个宝贝。

张海其实还挺汗颜的，顾颜真这个宝贝可不是他找来的。人间厉成阳，厉总才是真正的眼光好。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厉总呢。

“李老，今天来呢，确实是带着目的来的……”谈到正经事的时候，张海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外面说了多久，顾颜真就在书房坐了多久。

房门打开，顾颜真连忙站起身来，“师父。”

“你一直都坐在这里？一刻也不曾停下吗？”李长江的视线落在宣纸上，上面是一幅山水画，他诧异的看着自家徒弟，没想到对方不仅能写还能画。

“是。”顾颜真平淡道，没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有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是几幅字，一幅画。

“这是徒弟送给师父的见面礼，能做您的徒弟，我感到很庆幸。”顾颜真全程看着李长江的眼睛，眼中有钦佩，她看过李长江所有的影视作品，被其精湛的演技折服了。李长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同样，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老师。

山水之间，一高峰耸入云端，看不见顶，往下，又见一深谷，探不见底。一船一老翁，一落日相得益彰，点位为止，恰到好处。

“好好好，这个徒弟我收定了。”李长江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了顾颜真的话，心中竟又重新燃起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