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之后,宁王妃就病倒了,直接就在病床上起不了了,一整个新年,全部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本来九淮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便担负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
这个新年过的是相当的凄惨,她基本上没吃过几餐好的,也没有去过任何的地方,外面的喜庆好像隔绝了一般的,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
没有办法,九淮只得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淮儿,你不必这么照顾我,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把,这里有小菊就行了。”宁王妃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自己确实是一个拖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一病,估计九淮能够好好的过完这段时间。
外面的事情她多少听说了一点,心中替九淮着急,可是也没有办法,因为自己毕竟是一个连床都下不了的废人。
她也没有想到,早年积累的一些老毛病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这么的痛苦,还不如早早去了罢,也不用给那么多人带去麻烦,可是越是自己想死,却又死不了。
她实在是煎熬,因为九淮从未离开自己半步,就算想要寻短见也没有办法实行,九淮特意来贴身照顾的原因就是因为怕宁王妃怕拖累她早早自尽,所以日日都在这里照顾着。
开始的时候晚上还是会回自己的院子,到后来,越来越严重了的时候,就再也不回去了,直接就在宁王妃的院子里住下了。
反正这里什么也不缺。
宁王可能是正值新年之际,于是就特别的忙碌,基本上见不到人,小菊去喊了很多次了,还是无果。
世人都觉得宁王宁王妃伉俪情深,可是其实只有自己府里面的人知道,宁王跟宁王妃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而九淮只是一个意外,至于为什么不娶小的,那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牵绊住了。
宁王对宁王妃很好,可是唯独没有感情。
这日,宁王妃明显已经撑不住了,拉住了九淮的手,笑着说:“孩子气,其实母亲这辈子真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你,可是这些日子,你日日不离身的照顾我,我突然觉得不后悔了。”
宁王妃一直不管九淮,连九淮的终生大事都没有跟九淮提过只字片语,她跟宁王只不过是台面上的夫妻罢了,两个人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也别提有其他的什么了。
她也十分的清楚,当初嫁过来是她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终究是自己选的。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九淮心里们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自己,但是自己也从未有过任何的意见,宁王妃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也不至于伤害。
所以她也不恨她,一点都不恨。
只是这么些年缺席了一些母爱罢了,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恨你,恨他,我觉得是你们给了我绝望,让我这辈子都陷入了永远的折磨之中。”宁王妃笑了笑,摸了摸九淮的脸:“你恐怕是知道为什么宁远为什么会跟轩辕明闹翻吧,他们两个人曾经一起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后来这个女子死了,他们两个人的心也随着一起死了,所以,宁远从未爱过我,我也没有爱过他,至于你……”
宁王妃终究是还是没有说出口那个事实,因为这样的一件事情,无论是对于谁都是不可以接受的。
毕竟自己都已经这么大了,然后知道了,自己的出现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自己的母亲父亲都不愿意要自己,也许会觉得很伤心吧。
其实九淮的心里面比谁都要清楚,这样的一件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母亲,虽然您从未把我当做女儿看待,可是您对于我来说,无论什么样子,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好的母亲。”九淮拉着宁王妃,这么长时间,自己忍得时间也不少了,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只不过假装坚强罢了。
现在终于可以不用逞强了,于是扑在了宁王妃的床前,哭了起来。
宁王妃用自己颤抖着的手摸了摸九淮的脑袋:“孩子,母亲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如果下辈子的话,一定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一个母亲了。”
九淮并未说话,只是就流泪。
宁王妃摸着她的脑袋:“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累,遇到这样的事情,换谁都不会像你那样的坚强,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以后会遇到更加好的人的,你现在错过的和失去的只是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你罢了。”
九淮抬头看着宁王妃。
她虚弱的流着眼泪,脸色苍白的看着她,用颤抖的手把她脸上的眼泪轻轻的拂去:“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哭了……”
这是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九淮这辈子都记得的一句话了,从未忘记,记在心里面,记得真真切切的。
九淮在宁王妃手缓缓滑下的那一刻,发出了雷吼般的哭声,她到现在连自己的母亲到底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处人氏,她作为一个女儿,一直都是失败的。
母亲不是失败的母亲,而她是失败的女儿。
“母亲……”九淮拉着宁王妃已经没有了温度的手:“若是下辈子,能够在遇到您,我一定要再遇到像您一样的母亲,只不过您不要再像现在这个样子了,一定要把这辈子亏欠给我的爱一并还给我。”
在这日的深夜,宁王妃就过了身。
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是宁王开的门,宁王打开门。
因为宫中宴会,他收到消息的时候,被困在了宫中,终究没有回来见到宁王妃最后一眼,这时候才刚刚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泪眼斑驳的九淮。
在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九淮一点都不闪躲,任由阳光刺眼到她的双目泛白光,她闭上了眼睛,留下了这一世最后的一滴眼泪。
“若凡!”宁远大呼了一声,扑在了宁王妃的床前。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这么多年,两个人见面的次数本来就少,从未喊过对方的名字,所以从小本来就跟母亲不亲热的九淮并不知道母亲的姓名。
“你为什么都不等等我,只是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宁远竟然掉下了眼泪。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可能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也因为习惯开始变得很在乎对方了。
宁王妃的葬礼在初一的这一天举行,并不是故意,而是真的就这样撞上了。
不过是在京都的两边,一边是喜气洋洋的红色,一边是令人觉得悲痛的白色,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九淮穿着孝服,站在自己母亲的灵牌之前,这个时候才晓得了自己母亲的真实名讳。
孟家有女,气质斐凡,名为“若凡”。
她平凡的过完了这一生,而且无悲无痛,只是多了病害罢了。
从小身体就不好的她,爱上了将军,将军死于沙场之上,必须奉圣旨嫁给宁王宁远,她并未反驳,这就成了她这一生悲痛的来源。
九淮站在屋内,听到了外面喧闹的锣鼓声,便问了问小菊:“外面为何那么喧闹?”
“是……是太子殿下迎娶江小姐。”小菊支支吾吾的回答。
九淮面无表情,心中早已波澜起伏。
果然他们两个一直都是两路人,不过她还是在心中,唤了他一声“阿寒”,虽然他从未亲耳听过她唤过。
那年长街灯火依稀,九淮和轩辕寒走过小巷,一起看过日出日落,当初两个人是那么的好,现在却天各一方。
九淮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可是发现,眼睛一点干涩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湿润,无比的正常。
她闭了一会儿眼睛,看了看四周:“把大门关上吧。”
“是。”小菊就离开了九淮的身边。
宁远如同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岁一样的,头发一下子全部都白了,苍老了好多岁一样的。
九淮走到了他的旁边,按住了他的手:“父亲……”
宁远醉眼朦朦的看着九淮:“淮儿……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真的挺失败的。”
九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拥住了宁远,宁远抱着九淮,喃喃道:“若凡……”
“父亲,母亲给我相中了一门亲事,我觉得甚好。”九淮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给她说了她从小便订下的亲事。
叶家独子叶边临,今年正好中了头举,他正好就是孟若凡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的亲生儿子,独子。
宁远被九淮这一番话给吹醒了,看着九淮,虽然有这醉意,可是自己女儿这番话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站了起来,拉住了九淮:“谁家公子?”
之后,两人举行了轰轰烈烈的婚庆,甚至不逊于当初轩辕寒迎娶江林晚。
后来,第二年就有了第一子,也就是叶九歌的亲哥哥叶枫眠,第五年,叶九歌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