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茗篌越想越担心。如果真是哥舒湛回来了，那麻烦就打了。即便他手持鬼书，也毫无与哥舒湛战成平手的信心。并非夜茗篌妄自菲薄，哥舒湛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十二年前便已经能够与联手的诸位长老大战百十回合，十二年后怕是更加强悍。

见哥哥愁眉不展，夜莞辰当即安慰：“哥，你不必担心，哪怕真的是哥舒湛回来了，我们有这么多人，也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你太天真了。如果以十族的标准来划分，十二年前哥舒湛离开的时候，便拥有无限接近神的实力，如今十二年过去，他只强不弱，怕是与加冕王座的真神相差不远。”夜茗篌负手长叹。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哥舒湛的力量越强，自己就越难阻止他。

天空像灌了铅水一般，阴沉，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脸色沉重，只有墨昆又悠闲地玩起了手中的金币。

宇轩知道，他肯定有办法，不然，不会如此气定神闲。“阿昆，说说你的想法。”

“办法呢，也不是没有，不过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下。”墨昆又卖起了关子，但这才像他一贯的作风。“夜兄，给我一间单独的房间，我要制作对付哥舒湛的武器。龙，你也来帮我吧！”

夜茗篌又惊又喜。“墨昆，你真的有办法对付哥舒湛？”倘若真如墨昆说的那般，他能制作出对付哥舒湛的武器，鬼族之危可解。

“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多五六成。”墨昆掏了掏耳朵。再三叮嘱道：“实验过程中，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切记！”

“何叔。”夜茗篌招来何伯。“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墨昆，假如后者真能化解鬼族的危机，别说这点要求，就算让他将自己的古董店送给墨昆，他都愿意。

“二位跟我来吧！”何伯缓缓走出议事堂，墨昆和d·龙紧跟其后。

木星儿偶的想起一事，她今日在鬼族似乎并未见过夜茗篌的妻子阮冰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阮冰儿理应陪伴在夜茗篌身边才对，怎会突然不见踪影了呢？“怎么一直不见冰儿姑娘？”

提到冰儿，夜茗篌脸上立刻愁云散去，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冰儿她怀孕了。”想着想着，笑意更盛。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或许只有为人父母，才能体会到那种出于情爱而又高于情爱的幸福。

“冰儿姐姐怀孕了？”雪沐瑶喜出望外。难怪议事堂里不见阮冰儿的踪影，原来是在别苑养胎。

随即，夜茗篌便叫妹妹将雪沐瑶和木星儿带往别苑。有些话，女孩子在一起才能说得开，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就不便跟着一起去了。况且，还有其他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麻雀落在檐下，默不作声。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片刻，直到宇轩将它打破。

“你留我下来，可是有事要告诉我？”

“嗯”夜茗篌点头默认。“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闪身飞起，化作一道黑色光芒，冲后山掠去。宇轩也施展浮飞之术，紧追其后。

飞行的速度之快，转眼便至酆都城后山。

其实，酆都城的后山并不是多么高，顶多两百余米的海拔。当然，这座渊祭山真正的神秘之处在于山巅的祭坛。历代百鬼夜皆是在此举行。然则，渊祭山在七千年前还有另一个名字，而它最初的样貌也并非如此，那时的渊祭山叫做苍梧渊。

《山海经·海内经》曾有记载，南方苍梧之丘，苍梧之渊，其中有九嶷山，舜之所葬。舜帝是否安葬在苍梧渊中，年代太久远了，已不可考究，可是神话中苍梧渊却真实存在，只是变了样子。镇魂石出现的时间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或许是遥远星海，或许是其他的维度。它的周围有一股奇异的能量，会扭曲空间，也正是因为这股能量，使永不见底的苍梧渊发生变化。深渊变成一座山丘。

直到唐太宗年间，终南山的一个小道士路经此地，发现了镇魂石的秘密，于是创下鬼族一脉。而这个小道士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捉鬼天师，钟馗。

至于鬼书，貌似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它出自于镇魂石，拥有灵性，会选择鬼族族人侍奉为主。鬼族族长之位大多也由此确定。外界皆以为鬼族的力量来自鬼书，事实上，是来自于镇魂石。

“夜兄，你带我来这里，是何用意？”宇轩看着脚下的祭坛，他自然能够猜到这是百鬼夜祭祀的地方，只是他不明白，夜茗篌为何要带他来这里。

整座祭坛很大，除了祭祀的鼎具，没有多少东西，反而觉得太空旷了。唯一的象征，怕是那悬在正中央的通体紫黑色的镇魂石。它下方的四盏玉灯却格外惹眼，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裂缝。“看到那四盏灯了吗？”夜茗篌淡淡的说道。“昔年钟馗先祖发现镇魂石之时，它周围的能量磁场并不是稳定的，相当活跃。先祖担心，继续放任这股能量向外扩散的话，总有一天会殃及天下，于是，他便炼制了这四盏长明灯，化作封印阵法的阵眼。以压制镇魂石外泄的能量。也就是说，如果长明灯出现问题，镇魂石积压了千年的能量就会迸射而出，其威力堪比一场太阳风暴。”

宇轩不解，夜茗篌将这些告诉自己，究竟是何用意。旋即，他把目光投向四盏长明灯。闭眼感知。精神力一接触到长明灯，就有一种被漩涡吞噬的感觉，拉扯，撕裂。吓得宇轩马上收回自己的精神力。

他明白宇轩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探知长明灯一样。不过夜茗篌显然并未在意。长明灯虽然回吞噬精神力，但只要精神力强悍，便不会对自身造成太大的损伤。夜茗篌继续道：“鬼族人口中所谓的冥界，实际上就是镇魂石。普通人的死亡都是意识先行消散，然后肉体失去生机。而神血者则恰恰相反。即便他们肉体死亡，精神力也会聚集成意识，在世间游荡。我们称之为鬼魂。”

“意识凝而不散，便在人世间寻找宿主，利用寄生的手段，以获得多活一世的机会。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鬼族就借助镇魂石赋予的能力，在人间捕捉这些游荡的意识。久而久之，‘捉鬼’就成了鬼族的职责。”能力与责任是成正比的。镇魂石赋予鬼族行走于幽冥黑暗之间的能力，同时也将维护两界秩序的重任压在他们肩头。

黑色气流从夜茗篌指尖缓缓流向长明灯，经长明灯净化，气流已然变成牛奶般的乳白色，径直汇入镇魂石中。料想，这些应该就是夜茗篌口中游离的意识。“长明灯除了能够压制镇魂石外泄的能量，还会对鬼魂起到净化的作用，抹除掉他们的记忆，进而将纯粹的能量源流反馈给镇魂石。那天祁连山上召唤的小鬼，便是由这股纯粹的能量凝聚而成的。”

宇轩明白了。既然鬼书出自镇魂石，那它与镇魂石之间就有可能是联通的，镇魂石吸收能量，再由鬼书释放。可是他脑海里又产生另一个疑问。

“难道不会对封印有所影响吗？”

“看到长明灯身上的裂缝了吗，那就是被鬼魂冲击形成的。”夜茗篌指了指四盏长明灯，示意宇轩仔细观察。“意识在被抹除记忆的过程中会出现反抗，并对长明灯造成损伤，动摇封印。而百鬼夜的存在就是为了修复长明灯，加固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