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归于宁静

那一点莹莹绿光，朝着叶千慢慢接近，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眉心中间。叶千虽说不知道这是何物，可一来对其毫无办法，二来从青峰门老祖身上飞出来的东西，暂且看起来没有恶意。

就在此时，叶千对面的少旻眼神中的惊恐之色上升到了极致。接着，她的嘴巴张开，一抹翠绿色光芒从嗓子眼冒出。随后，她的五官全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体内的绿光如同千军万马般从她脸上的孔洞钻出。

叶千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今夜这一幕接着一幕的惊变，让他原本脆弱的心也变得沉寂起来。此刻，别说才五官冒绿光，就算是五官里面伸出拳脚他也见怪不怪了。

叶千眉心的绿光慢慢散开，化作一片淡绿色幕布，顺着叶千的额头，逐步伸展开，将他全身上下都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对面的少旻腹部一团绿火陡然浮现，面容扭曲起来，绿光如同魔鬼般散射。这光芒毫无阻挡，向着四面八方，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少旻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不能幸免。

少旻身上的血肉在一寸寸消散，仿佛被那绿光一点点吞噬。她的脸上出现痛苦神色，嘴巴裂开拉伸直到两侧的耳根，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千。那眼中的怨毒神色，让与之对视之人心生畏惧。

叶千被这双绿油油的眼睛盯住，他心底反而有几分坦然。你丫的没想到吧！想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绿光越来越亮，这片空间仿佛出现了一颗深绿色的太阳，将方圆三五里内全都照耀得惨绿惨绿。叶千感到一阵灼目，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再次睁开眼睛。身前已经空无一物，什么东西都没能留下。少旻消失了，如同她从未出现过的那般。甚至之前瘫坐在地的老祖，被洞穿眉心的柳絮，也一同不见了。

叶千回想了一番刚才所发生的事，一切都恍然若梦，显得如此不真实。

他抬起手，手上包裹着一层淡淡绿光。这绿光肉眼可见，却毫无触感。就在他抬手的时候，绿光顺着指尖慢慢流淌，落地后汇聚成一团，最终浮现出一个淡绿色的人影。

这人赤裸着上身，满脸皱纹，身材约摸一米左右，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模样。

叶千平淡的看着这透明人影的出现，心中早已古井无波。“老祖？”他轻声问了一句。

人影脸上浮现几分笑容，看起来有些落寞悲凉，又夹杂几分怜爱与满意。老祖用一种关爱后辈弟子的眼神看着叶千，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老祖伸出一根指头，点在叶千的眉心。一股子冰凉刺痛之感瞬间顺着眉心传遍全身上下，叶千从未经历过这般痛苦。这不是肉体上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避无可避。不自觉的，痛苦的哀嚎从叶千的喉咙间发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过去。

“很好！至少你活下来了！”一个和蔼的声音从叶千的内心深处冒出来。

叶千额头上密布汗水，当那痛苦传遍全身后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身上仿佛多了什么东西，但他却感知不到。

“老祖，你还没死？”叶千在心头问道。

“不。我已身死，这不过是最后的亡魂。我是耗尽寿元，并非半路殒命，亡魂得以留存。若是传说为真，那日后便可进入幽冥界，继续转为鬼修，或者被天地法则吞噬，几十百年后再次转世为人。传说并不一定为真，可多少也是一分希望。”这语气中多少透露出几分悲切。

“不说此等闲话了！我用亡魂之力引爆青峰，一来是为了不让对方带走本门法宝，二来便是为护住你。外围逃散的弟子，不知有几人得以苟活。我就当他们都已陨落，青峰门就省叶千你一人了。你身具慧根，又自创宝药炼制之法，日后一旦入道，前途不可限量。青峰门振兴，还需要你。我已将青峰门所有典藏，包含老夫修行几百年的心得体会所见所闻都镌刻于你的灵魂之上。当你第一次入睡后，灵魂休息下来，便自会一一浮现。最后切记：隐姓埋名，以待来日，万事保命为主，不可莽撞！”

这几句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显得脆弱无比。

叶千睁开眼睛，看了看这满目疮痍之地，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但愿是真的结束了！

想到这一夜的动静如此巨大，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此地不宜久留，叶千看了看夜色，估计已经到了后半夜，再过几个小时天要亮了。

他认准了一个方向，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叶千虽说不能吸纳灵气入道，可那些灵气并不是毫无作用。他的身体素质比起以前好了太多，这一场长途奔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叶千看到东方启明星出现，山背后有些鱼肚白，知道天就快要亮了。

按照上辈子在地球上的经历，算了算自己这几个小时，怎么也狂奔出三五十里地。虽说还不放心，可暂时也没有办法了。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容身之地，其次便是把身上这一套青绿色衣服换掉。

叶千看了四周，寻了一个水潭，补充了些许失去的水分，继而寻了一个阴凉之地，准备休息一番。

刚刚躺下，一阵劳累之感传遍全身，脑海深处更是突然透出几分倦怠。叶千打量了周围，心下还是不放心。这荒郊野外，野兽横生，虫蛇不少，外加青峰门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各种高阶修士，层出不穷的术法，其中更不知道有多少追击秘术……

脑海中各类危险一遍又一遍的闪现而过，可那种刻在灵魂上的困倦丝毫不管这些，刹那间让叶千闭上了双眼，就此呼呼大睡起来。

青峰门原本山门所在之处，一条条遁光划过夜空，不时的落在地面，或者隐藏在云朵之中。各类神识一遍遍的探查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大多空手而归，也有少量精通秘法之人，似乎发现什么踪迹，朝着某个方向追击而去。

这一夜，经历了太多！

一把大火，将传承几千年的宗门毁于一旦。

一场乱战，不知道死伤多少门人弟子。

一只血眼，横贯夜空，在多少人心中留下来暗黑阴影。

一座大山，从天而降震动大地，引发地震，波及方圆百里内，不知道多少人因此殒命。

宗门之间攻伐乱战，青峰门就此灭门，从此再没有弟子行走世间。烈焰门，作为益州内另一大宗门，太上长老谷雨莫名陨落，传功长老洛桑痴痴呆呆如同废人，呼道人一人作为长老苦苦支撑。门下弟子死伤过半，哪怕其后几年又出现一批优异弟子踏入筑基后期，提升为长老，可宗门实力终究日渐稀薄，在益州逐步沦落为中下门派。

后续百年内，烈焰门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排挤打压，却终究没有哪个门派敢随意攻伐。经过几百年的休养生息，烈焰门再次回归到大门派之气魄，可当年经历过那一场大战的弟子门人，早已看不到这一天，反而在各种打压中度过余生。若至如此，当年提出攻打之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一夜发生惊变，在齐国内百年间都作为修士间的闲谈之姿，千年内都是凡人间说书人关于不老神仙大战妖魔鬼怪之素材。

青峰门的弟子，从此隐姓埋名流落世间，不知到底存活几何！而青峰门出品的宝药却一直在世间流转，在各大拍卖行出现，不时的被炒出天价，越来越作为身份的象征。

人世间打打杀杀爱恨情仇，唯有时光不语。岁月匆匆而过，当年烈焰门大火纵生，将青峰门内焚烧殆尽，一片疮痍满目。荒山野岭，经过风雨洗礼，五六年后便再次焕发生机，一片片青草树木再次生长起来，十年后此地便再次化作风水宝地。

那一场地震，将此地山川横移，河流改道。中间形成的盆地，逐步有人迁移来此，慢慢形成村落。凡是在村中长大之人，必定听说过当年关于神魔攻伐的恐怖故事。如若有不信的孩童，老人便会带其爬到盆地最高处，举目四望，那一圈圈堆积而成的环形山脉，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孩童的脑海中，幻想着那一番飞天遁地，搬山填海神仙场景。每当此时，老人便会谆谆教诲道：晚上不要哭闹，早早睡觉，不然妖魔鬼怪会钻出来吃不睡觉的娃儿！

成百千年后，叶千修炼小成，游历天地之间，再次回归故里，回想起当年的这一番情景，心绪多少有些难以安宁。有回忆，有庆幸，也有苦笑。当年的法斗，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此刻回想起来，当年的所谓高阶修士，也不过如此。每一段往事总是这样，当自己站在另外的高度回看，多少有些经不住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