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沐照神色恍惚,在听到她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她会来到这里。
“我已经和剑家先祖一样,踏上仙途,斩却尘缘,你不该来。”沐照向她苦笑,不知是心中有遗憾,还是对女子的抱歉。
兰叶只剩一丝幽魂,依旧愿意走这么远来找他,等见面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沐照非常陌生。
青萍看见女子闭口不言,于是问她:“这就是你的未婚夫?你要找的人是他吗?”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钟道落主仆二人脸色怪异,忽然表现出吃瓜的状态。
“没想到你会以这般状态存在于世。”沐照感叹一句,只是不知该做什么。
“我魂体依附于这把伞上,是他捡到了我。”兰叶解释自己和青萍的关系,虽然心中知道青萍对她的情愫,可她始终有心结难以解除。
“我不知道能去哪儿,只能来找你。”她以为沐照已经死了,原来死去的只有自己一个。
当年在旧山之上,剑峥嵘趁着沐照疗伤之际闯入,将其重伤致死。兰叶苦苦哀求,并没有阻止剑峥嵘的剑落下。
随后刀剑二人都没想到,兰叶撞死在了密室,引得剑峥嵘愧疚。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并没有彻底毁掉沐照尸身,甚至没有检查他是否死亡,这才给了酆无迹救人的机会。
“谢谢你,我已经快忘了你了,人是会变的。”沐照神情复杂,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兰叶想了想,忍不住问:“我能跟着你吗?”
“孤魂野鬼留在世间迟早会消散。兰叶,你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让我送你入轮回吧!”沐照脸上艰难挤出一点笑意,眼底还有一丝留恋:“大概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在意我了。”
沐照的剑出鞘,慢慢向兰叶走去,他打算亲手结束两人之间的牵绊。
兰叶仿佛听到了内心破碎的声音,想哭哭不出来。她不太明白,昔日亲密无间的这个人,为何会对自己拔剑。
青萍左右看看,连忙收了黑伞,将兰叶保护在怀里。
“沐先生,她对你这么好,你要辜负她吗?”青萍本来以为他只是帮兰叶一个忙,没想到会在这里搭上性命。
只是他心中并无多少埋怨,或许是兰叶太过于信任这个人吧!
“是我负她,只是对于鬼物,我最了解不过。我需要斩断尘缘,她需要入轮回,本该就此结束的两个人,不该再有牵绊。”沐照一步步靠近。
远处的钟道落看着这一幕,实在有些不忍:“为何修仙者都要斩断尘缘?剑家先祖入道就再也不回来,你为了斩断尘心,也忘了与刀剑二人的仇怨。难道对世俗避之不及,就是修仙者的道吗?这样的道,是大家都喜欢的吗?”
钟道落不喜欢这种彻底斩断过去的做法,即使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想说的心里话还是应该说出来。
他出生起就不喜欢那些无情的人,总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产生任何留恋之心。
他的父亲,玄牝城主从未喜欢过他母亲,娶回来之后便一心向道,很少与他们母子交流。
对于自己而言,父亲是个很陌生的词汇,他记忆里没有叫过他几次。
本以为这个城主是个无情之人,自己也该对他无情一点。可是那人后来又对一个女人动了情,费力将那个女人接回了城主府。
钟道落不是很懂,原本谁都看不上的钟城主对待一个凡人可以无微不至,可以一心一意。
那个女人很温柔,总是开导自己,想让他们父子融洽相处。
有时候钟道落会学着理解自己的父亲,也会忘记他曾经的冷漠。
他不喜欢冷冰冰的世界,他希望将来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喜欢谁就娶了她,若是道要拦他,这便不是他的道。
钟少主的话让沐照迟疑,手里的剑放在胸前,从剑上倒映出自己的脸,始终看不清眼前的沐照是否还是自己原始的模样。
在密室之中,风筝的金光咒濒临破碎,却依旧不知该如何攻破剑阵,逃出生天。
易尘生试探着能不能将剑炉中的禁制破开,失败了。他手里的赤阳剑忽然散发出一阵光芒,比金光咒还要闪耀。
“这赤阳剑是旧山剑池的东西,难道有什么特别的?”风筝满头大汗,忍不住看了看这东西。
赤阳剑上出现了两个灵体,现出一对男女的模样,应该是剑灵。
这对剑灵中的男子首先睁眼,看到熔炉的心情似乎很好:“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回到剑炉才苏醒,造化弄人啊!”
另一个妇人看到了风筝二人,再看看周边,他们被一阵金光包裹:“这是何处?”
“二位,你们难道不该自我介绍吗?”风筝冷漠地开口,这两个家伙住在赤阳剑里,都是不交房租的。
你男子讪笑一声,连忙解释:“在下乃是沐家家主,不过现在已经死了,新的沐家家主应该是我儿沐照吧!”
他们夫妻俩不清楚很多事,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死前。
“你们是沐照的爹妈?”风筝看了看金光咒,还好这两人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不然对方一见到沐照,立马就会倒戈的。
“没错,对了,我儿怎么样了?这赤阳剑怎么在你们手里?”男剑灵好奇地问。
“我……”易尘生刚要开口,却被风筝堵住了嘴。
“我们乃是剑池后辈,你们儿子出息了,现在是剑池主人,连剑峥嵘那两个都是他小弟。”风筝告诉他们,现在有人围攻剑池,他们两个本来要去救沐照,结果被困在了这里。
“什么?有人进攻剑池?”原本对于沐照成为剑池主人有很多疑惑,但是沐照父亲听到剑池危机,便紧张起来。
沐照的母亲也很是疑惑,想要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如今我们不过是两个剑灵,只怕也没什么用了。”
“你们怎么成为剑灵的?”风筝开口问,若是将来自己练剑,也要弄出一两个剑灵来威风一下。
眼前这对夫妇紧张剑池的事情,但是发现自己起不了作用,便给风筝解释起了前尘旧事。
原本他们沐家和刀剑两家世代交好,长期和另外几个势力对峙。
当时锻造赤阳剑的材料紧缺,烟霞客栈利用矿石布局,吸引他们夫妇进入陷阱,身受重伤。
他们两人回到旧山之后,自知回天乏术,自愿请求祭剑,成为了剑灵。
“对于铸剑师而言,若能投身于熔炉之中,反而是一种荣耀的死法。”这对夫妇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样子。
风筝听完,点点头:“原来投身祭剑可以变成剑灵啊!这还真是奇特的铸剑之法啊!”
“祭剑秘法,乃是剑家先祖剑冷寒所创。当年剑家先祖一朝入道,便摈弃凡尘。他将玄鱼听剑术简化成武道剑法,又传下铸剑秘法,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即使沐照的父亲对于剑冷寒也知道得不多,只知道那是几千年前的人物。
“二位若是能逃出生天,还请转告我儿沐照,我们欠他良多,让他多交朋友,好好护持剑池。我和他母亲会一直看着他。人始终要经历分别和重逢,希望他能和喜爱之人白头到老,莫学我们。”沐照父母说了太多的话,现在已经灵体不稳,若是再待在外面,恐怕会永远消失。
他们迅速回到了赤阳剑中,想再苏醒,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
风筝不知道该怎么整,前后依旧没有找出破局的办法。
在他们束手无策之时,外面沐照握紧手中剑,指向了青萍,还有他手里的黑伞:“入道之人就应该有所觉悟,这天道是无常的,不该强求。我喜欢她,但不一定需要和她在一起,我所能做的便是帮她解脱,让她彻底忘了我。”
沐照向书生鞠了一躬:“谢谢你带她来找我,我不值得她牵挂。”
说完,他的剑便对远处的凡人出手,即使先去态度极好,现在却完全是杀招。
钟道落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这位玄牝城的少主开始有些讨厌沐照。
战场中,青萍为了躲闪对方的剑一直后退,他发现沐照的剑很慢,似乎比之前沉重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无法躲过,也不再有求生的欲望,闭上了眼睛:“兰叶姑娘,莫名其妙就和你死在一起了,请不要嫌弃我。”
在他看来是必死的局面,但是青萍等了很久,身上却没有半点疼痛之感。
他以为是沐照停手了,睁眼一看,却是另一个认识的身影护住了他。
“你是……凤老板?”青萍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凤笙休,那个带了他一路的商队老板。
沐照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莫名惊恐。
这个女人居然徒手握住自己的剑,没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为什么要救他?”沐照不了解这个女人,从酆无迹言语中可以看出,此人应该是盟友才对。
女子收回了手,脸上笑容如春风一般:“你们是魔道,我也是魔道。只是我认为的魔道应该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而你们的魔道,却是滥杀无辜,好不人道。”
“就因为这个,你要救他?”沐照此时的笑容如嘲弄一般。
“不,我救他,是因为我很中意这个人。你要杀他,是因为你讨厌这个人,你讨厌他做出了你向往的选择。你讨厌他为了兰叶可以奋不顾身,而你只能亏欠她无数。”凤笙休秀眉一挑,露出鄙夷的神色。
沐照与眼前的女子对视许久,最后他微微别过头去:“你说你不会管这里的事,那你为何要来插手?我记得你师门要你和我们合作,可现在你却想坏我们好事?”
黑衣女子不管沐照说什么,无视这个人,踏步越过去。她相信有自己在,这沐照不会再对青萍出手,她有这个自信。
“你跟着我。”她对青萍说了一句,而抱着黑伞的书生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步步前进,准备踏入密室。
酆无迹控制着剑阵,忽然拦在了凤笙休面前:“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将剑图拿回来。”女子回应。
酆无迹脸色森冷:“我问你,那九个人,是不是你引上山的?”
“不是。”女子果断回应。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酆无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大声,言语中包含一股极强的怒气,即便躲在金光后的风筝都能听到。
“不是。”女子面容渐冷,眼神锐利,露出一丝可怕的锋芒,毫不畏惧地与眼前人对视。
两人的气势非常恐怖,在场众人被逼得沉默,无人敢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