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夜回到李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姑爷,你去哪里了?家主已经参加文道大会回来了,马上就吃晚饭了,一会儿再见不到你,你又要被罚了。”
小梅看见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杨夜,急忙说道。
“什么?岳父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夜一愣,似乎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名字。
然而,话音未落,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这是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杨夜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银色长袍的中年人迎面走来。
“岳……岳父好。”杨夜立即学着以前的样子,换上一副笑脸,躬身问好。
“哼,下次再回来这么晚,那就最好以后别再回来了。”李图高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杨夜也悻悻的跟了上去。
对于岳父,他还真没办法,谁让他前世条件不好,别说老婆,都还没找到谈恋爱的对象,不然或多或少知道该怎么取悦岳父丈母娘……吧?
而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可是非常害怕李图高的,除了赔笑脸,根本就不敢顶嘴。
饭桌上,李鸿志这一脉的李家人算是差不多聚齐了,李鸿志、李图高、李凝彩,还有杨夜这个入赘的姑爷。
而李凝香,去往东区智星学院住院就读,不再是很正常的。
饭桌上,其余三人像往常一样讨论鸿天学院的事宜。杨夜无疑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只能坐在一旁安静吃饭,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对于这种情况,杨夜自然是乐得其见的,而且对鸿天学院的事,他也没太多心思,管好自己和教好自己的学生就是尽责上心了。
“图高,议会结果真的确定了么?”李鸿志忽然问道。
李图高望着父亲李鸿志,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是的父亲,这次文道大会的会议结果,已经决定下来并且很快就会宣布,今年我们城四个学院要进行一次大比,排在最后一位的学院会被摘牌闭院。”
李图高会有这样的神情,和鸿天学院常年都是四大学院垫底的存在的关系脱不开。
如果没有意外,鸿天学院被摘牌闭院是必然的事了。
这次的议会结果说白了就是:“那些教学质量差的学院,干脆直接关门得了,不要浪费资源和耽误别人时间,免得误人子弟。”
李鸿志和李凝彩听闻此话,心中都是一沉。
这次鸿天学院真的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主要的是,他们身为鸿天学院的院长和老师,都没有丝毫办法。
教学质量的问题,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短短一年,就算他们是绝世才子,也不可能立即让学院进步飞快。
一时间,三人不禁陷入了沉默。
难道鸿天学院,真的要在他们手上毁掉了吗?
杨夜坐在一旁看了看几人一眼,不禁腹诽几句。好好吃饭不好,难道在这里杞人忧天就能解决问题吗?
最重要的是,你们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吃饭啊?
最终,杨夜吃饱后回到了房间,盘膝坐下,调息稳固了一下境界。
忽然,一阵悦耳动听的琴音从后院袅袅传来,杨夜心中好奇,对于古琴,他前世可是专门学过的。便随着琴声走出房间,寻声而去。
临近一听,才感觉这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这琴声自然是出自杨夜的妻子李凝彩之手了。
然而,杨夜却隐隐从中听出了一种悲伤,伤感和无奈。
一首琴很快便被李凝彩弹完,这时,杨夜才鼓掌到:“好听,好听,夫人的琴艺果然非同凡响。为夫佩服。”
谁知,这番由衷的赞叹却换来了李凝彩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声道:“我自幼学习琴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哪里用得着你来恭维。”
杨夜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在意,嘿嘿一笑道:“夫人就是夫人,果然非同凡响,只是不知夫人弹奏的是哪首名曲啊?”
“什么名曲,这只不过是我新编的曲子罢了。”李凝彩不屑道。
李凝彩说完,心中便有些后悔,与杨夜说这些做什么,他又不懂琴曲,说了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然而却听杨夜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难怪?”李凝彩秀眉微皱,疑惑道:“难怪什么?你什么意思?”
杨夜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难怪这首曲子有几处瑕疵,原来是夫人新作的曲子。”
李凝彩不禁冷笑了几声,随即摇了摇头,竟是直接选择无视杨夜。在她看来,杨夜只不过是信口胡言,找机会与自己搭话罢了。
虽说自己曲子确实是有几处需要改进。
不过,就凭杨夜怎么可能会听得出来,他有多大本事,她还不清楚?
眼看李凝彩竟无视自己,杨夜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了,冷哼道:“有点好学不耻下问的精神行不行?本来我还想指出你曲子中的几个瑕疵问题并帮你改正的,不过你既然自认为曲子很好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告辞。”
杨夜松开拱手做拜的双手,说完真的就准备转身离去,然而还没走出多远,李凝彩便叫住了他:“你刚刚说什么?两处瑕疵?”
此时此刻,李凝彩不禁暗暗吃惊。
这首新编的曲子,她确实觉得有瑕疵在需要改进,刚才听杨夜说有瑕疵,她还认为杨夜不懂装懂,可这下杨夜却能直接说有几处,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万一这家伙只是随口一说,运气好给懵对了呢?
“既然你说你找出了瑕疵,那我想请问是什么瑕疵?”李凝彩起身问道。
杨夜本来想着玩一招欲擒故纵的把戏,让这小媳妇体验体验被耍的感觉。可转念一想,这老婆一天为了学院的事忧心,又有些不忍心。
“好吧,看在你是我夫人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提出来并且改进,不过你得对为你刚刚的态度向我道歉。”杨夜笑嘻嘻的说道。
李凝彩面容一僵,注视着杨夜,显然让她道歉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事。
一开始杨夜还不为所动,可看着李凝彩倔强的样子,又无奈说道:“算了,算了,不道歉不道歉。我给你说总行了吧。”
说完,杨夜便开始指正李凝彩曲子的瑕疵:“首先,这第一处,是位于第一段和第二段的连接处,琴音转得有些过直不够婉转,乍听起来倒是没什么,但细听之下就会觉得很突兀,不知道这一点我有没有说错呢,夫人?”
杨夜一副胸有成竹的看着李凝彩。
李凝彩微抿嘴唇,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承认杨夜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心中不禁吃惊且疑惑,杨夜什么时候触及琴艺方面了?
不过表面上,李凝彩还是一副冷清的说道:“还有呢?”
杨夜毫不在意,带着一丝笑容淡淡说道:“这第二处呢,就是情感的宣泄了,我这么说恐怕夫人不太明白,不知夫人可借古琴于我一用?”
李凝彩眉头微皱,不明所以,不过却也没有拒绝杨夜,将古琴让给了杨夜。
杨夜笑了笑,走上前去直接坐下,双手在琴弦上缓缓抚摸着,接着,竟是直接弹奏了起来。
悦耳动听的琴声再次响起,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这琴音仿佛有着穿透力一般,直接沁过李彩凝的身体,直达她的心灵,使她心中那股忧愁直接被琴声带动,随着琴音的低沉跟着低沉,随着琴声的激昂而又变得激昂。
李凝彩顿时愣在了原地,想不到杨夜的琴艺造诣竟是如此之深。
这曲子大致一听,似乎和自己的曲子一样,可仔细一听之下,却发现杨夜所弹奏的曲子情感更加婉转,激昂。
此时此刻,李凝彩的神色还算平静,但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之前无数次的演奏之中,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却又找不出问题所在,这一听杨夜弹出的,她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是当局者迷了,没错,就是情感。
一曲作罢,杨夜笑道:“这下夫人该明白这处瑕疵在哪了吧?本来琴艺注重的便是意境,情感,可夫人的曲子中的情感却有些接近……无病呻吟了。”
“你!”
不得不说,杨夜此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尤其是对李凝彩这种自幼通晓琴艺,听惯了那些阿谀奉承的天之骄女来说,显得十分刺耳。
尤其是那句“无病呻吟”,简直将整首曲子都批得体无完肤,这首曲子本意是为了忘却忧愁,可这忧到杨夜这里却是无病呻吟。
这就意味着,这首曲子从头到尾,都是失败的。
李凝彩面色苍白,紧咬下唇,美眸死死的盯住杨夜。
杨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不由得有些尴尬:“呃,夫人,其实你的曲子也是很好的,我都听得如痴如醉,况且……哎,你推我干嘛。”
“你走,你给我走。”
李凝彩使劲推着杨夜,眼泪竟是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不知是因为杨夜毫不留情的痛批,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杨夜无奈,只好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李凝彩,心中不由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