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深吸了口气,眼里添上了几分妒恨,他并没有因为虞凤之的到来而住口,反而更加肆意地笑道:
“啧啧,看来昨夜五弟发挥得不太好,要不弟妹的火气怎还如此之大!”
裴三的话实在难听,裴绝沉了脸,正想开口,不料虞凤之竟然缓步走了过来,拉起裴绝藏在袖子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夫君,侯府腌黄瓜了么,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腌黄瓜的味道?又酸又蔫!”
她说话时,还用葱白的手在琼鼻前扇了扇,眼睛眨啊眨,一脸认真的嫌弃着,看上去有点……可爱。
裴三脸色一僵,登时怒上心头,“虞凤之!你说谁是酸黄瓜!?”
虞凤之微抬眼眸,冷意顿现,“没镜子,咱没尿么?说谁,谁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这人骂人不会指名道姓,不过三哥喜欢对座入号,那说明三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哎,三哥也就这一个优点了,继续保持!”
虞凤之身后的阿欢和阿离本来堵了一肚子气,听了虞凤之的话,唇角绷紧,险些笑了出来。
裴三的脸色则是青一阵紫一阵,他这会若骂虞凤之,显然是承认自己是那根又酸又蔫的腌黄瓜!
这女人怎么这么可恶!
“哼,五弟,你可真是出息,就这么纵容你新妇胡说八道!你听听她一个女子都说了什么,竟这般粗鄙,如何能担得起靖轩侯府世子夫人一位!”
裴绝感受到来自手心的温熱,侧头看向虞凤之,本想要抽回手的,但女人的手虽软,力气却很大。
他放弃了挣扎,别过了脸,那因被羞辱而涨红的脸渐渐恢复了平静,身上的戾气也缓缓收敛了起来。
“多谢三哥夸奖,我也觉得我很有出息,毕竟我比不得二哥三哥,有爹爹教,有姨娘养,我能娶到妻子,已经是福气了。
至于她是不是粗鄙,我听不出来,二哥三哥总说我是没娘养的废物,你们说的话,好像比她说得更难听,比起二哥三哥,我觉得凤之……温柔得多!”
听到小柿子反击,虞凤之笑得眼睛都亮了几度。
她不想再跟这两人浪费口舌,其实跟动嘴比起来,她更喜欢动手。
“两位兄长让开吧,我与世子要回去歇着了!”
裴三气得牙痒痒,怎愿意这么轻易放两人离去,挡在虞凤之面前阴沉道:
“我们来是带五弟去跟父亲和柳姨娘道歉的,你们诬蔑柳姨娘害人,让侯府蒙羞,实在无法无天!五弟不懂事,我们这当哥哥的可不能坐视不管!走吧五弟,跟我去侯府外跪着,把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算计告诉众人,还柳姨娘一个清白!”
说着,他伸手就要过来拉扯裴绝。
虞凤之眼里结了一层冷霜,飞快抓住裴安疆伸过来的手臂,用力往他手肘的方向一捏,声音寒凉地吐出一个字:“滚!”
话音一落,高大的裴三竟被她甩开好几步,被动地给两人让出一条路来。
“再敢靠近晴兰院一步,就不是让你滚这么简单了!”
虞凤之斜眸看向裴三,眼神犹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剑。
“虞凤之,你疯了!我是裴绝的兄长,你敢这么对我!”裴三怒吼道。
“兄长?”虞凤之冷笑,“你哪里有做兄长的样子!”
“长兄如父,他做错事我当然有资格教训他!”
“做错事?这对错谁定的?”虞凤之逼近裴三郎,她个子明明比裴三矮了一节,可气势却将裴三压得死死的。
“要罚我夫君,拿文书或圣旨来,你敢对我夫君动用私法,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说着,虞凤之看向身后的阿欢和阿离“我嫁妆里有几把宝刀,都是圣上赏赐我爹爹的,若再有人不请自来,哪只脚先进晴兰院,你们就砍哪只!不必客气!”
“虞凤之!你敢在侯府动武,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裴三郎一脸不可置信。
虞凤之扯起唇角,“我与阿绝已经成婚,我自然当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不经我同意,擅自闯入我的院子,谁知你们是不是要行不轨之事!你们若不信就试试看,看我砍了你,有没有人说我的不是!”
“你!”
裴三气得想要去打虞凤之一巴掌,可他是个男子,若对女子出手,传出去实在不妥。
且他想起来虞凤之刚刚那可怕的力气,怕不是他能打得过的,他就是再气不过,也不想再自讨没脸,只能眼睁睁看着虞凤之带着裴绝离开。
“二哥,你看那小畜生,今天居然没有跟咱们动手!”
裴三的火气直冲天灵盖儿,以往只要他们挑衅几句,裴绝这个小废物就会动手来打他们,父亲知道后就会处罚他。
他这身子折腾两次估计就会没命了。
可今天,他居然没有出手,还学会用话来回怼他们了!
“他不会以为娶了媳妇,就有了底气,可以坐稳世子之位了吧!”
裴二阴沉一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满是算计。
“急什么,他那媳妇虽是将军府嫡女,但她父亲已死,他那娘家跟没有一样,能帮得上老五什么?老五已经病成这个样子,她嫁过来不过等着守寡罢了。”
裴三想到裴绝那病怏怏的身体,心情好了一些。
裴二又道:“更何况,有人比咱们还急,过两日世子和世子夫人回门,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
听二哥这样说,裴三这才压下了火气,恨恨朝虞凤之和裴绝的背影看了一眼,咬着牙跟裴二离开了晴兰院。
虞凤之听见两人离开,缓步停了下来。
转过身时,正瞧见小柿子蹙眉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怕小柿子又急了,虞凤之忙把手松开。
裴绝有些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后,也不知是不是害怕手心的温热流失的太快,竟将手掌握成了拳头。
他心里有点烦躁,自己刚刚应该一拳头朝老二老三的脸挥过去的,这样就会被父亲处罚了。
可手被这女人握住以后,他竟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虞凤之见裴绝紧紧蹙着眉头,以为他因刚刚的事情生气,宽慰道:
“世子爷别在意那些胡话,道阻且长,咱们没必要与那些人争一时长短,我知夫君满腹经纶,只要给你一番天地,不必依附侯府,也会大有作为的。
我不是在劝你不要与他们计较,只是想告诉你,计较的事,交给我!”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裴绝没想到能从虞凤之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少女脸上的自信如同万缕霞光,照得人心里亮堂堂,裴绝终于知道这女人哪里不一样了,他从前从没有在虞凤之脸上见到过这样从容自信的笑容。
“我这种人,哪有什么以后!”
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让他觉得晃眼,尤其想到女人心里惦记的人,他就会更加清醒。
这笑容有多令人向往,就有多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