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步走上山,再不见冯柳柳的身影,孟沅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还没到半山腰,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且越发越大。
孟沅是个“傻子”,面对大雨反而异常兴奋,脚下几次打滑,好在楚暄及时将人扶着。
看着天越发阴沉,雷声愈响,楚暄俯身,将孟沅头上的斗笠戴紧了些,拉着人一路小跑,去了附近一处山洞避雨。
山洞蛛网遍布,寒意更浓,楚暄在山洞里寻了一圈,抱起几块干燥的木头扔到地上,孟沅蹲在一旁,眼中忽然倒映着火光,她张大嘴,不可思议的看向楚暄。
“哥哥好厉害!”她说完,有小跑到竹篓边,小小身子探了进去,摇晃了好一会,拿出数条鱼递给楚暄,“火,火能烧饭!沅沅饿饿!”
半炷香后,扑鼻的香味在山洞里回荡,两人走了半天也着实饿了,趁着正烫开吃。
楚暄没多大讲究,今日也不知为何尝不出味道,想着吃饱即可,没想到的是孟沅刚咬一口就吐了出来。
她脸色苦巴巴的,伸出舌头扇了扇,许久都没缓过来。
“怎么了?”楚暄以为她的鱼有问题,对方自顾自的跑到竹篓边,扑进去好一通翻找,起身时手里捧着个大柠檬!
她眨眨眼,张大嘴将柠檬咬了个口子,手用力一挤,让汁水都流在鱼上。
这是什么吃法?
楚暄觉得奇怪,不禁蹙眉,生怕她吃坏肚子,沉声道,“脏,别吃,把柠檬给我。”
哪知孟沅反应极大,把鱼肉一股脑塞进嘴里,边咬边道,“才不脏!甜甜的!沅沅最喜欢了!”
楚暄见状,眉头皱的更紧,撕下一块鱼肉一尝,原本毫无味觉的他竟然也感受到一丝酸以及鱼本身的鲜甜味。
孟沅心里一笑,坐在台阶上一边晃脚一边吃鱼,偶尔拱拱鼻子,像是只吃饱喝足的小猫。
她吃的实在开心,可楚暄却放不下心,正想劝她少吃点,心口涌上一丝异样!
楚暄摇头,胸口好似塞了许多棉絮,喘息都变得异常困难。
周围好似天旋地转,他咬牙,用尽浑身力气靠在墙边,看了眼吃得津津有味的人,竭力调整自己粗重的呼吸。
另一侧,孟沅两颊塞的鼓鼓的,还在不停咬着鱼肉,“好好吃!哥哥要不要柠檬?”
可等了一会没听见对方回应,孟沅下意识抬头,发现楚暄低着头坐在那一动不动,她莫名觉得不大不大对劲,又试探性唤了声,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坏了!
孟沅丢掉鱼,直接冲到了楚暄身边,就轻轻一碰,人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楚暄!”
只见楚暄眼睛紧闭,脸上毫无血色,额头、鼻尖不断冒汗,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额间,似乎是太痛苦,一张俊颜都变得有些扭曲。
孟沅抬手摸向对方额头,触碰到的却是一片滚烫的肌肤!
她咬紧下唇,难道是毒发作了?
她曾听闻一位中医朋友说过,没到湿寒天气,身上若是基础病,便会马上发作,楚暄身体里的毒本就霸道,后经她治疗,毒素还剧增,若是不赶紧遏制,恐怕会要了他的命!
龙舌草!
对!龙舌草可以压制毒性!
外面还在下大雨,孟沅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冲进雨中寻找,这龙舌草一般长在山顶,幸运的话别处也能找到,但显然,今夜幸运之神没有降临。
孟沅不止龙舌草没找到,连一些可以降热的草药都没找到!
四下搜寻无果,她又担心楚暄状况,只能先回山洞。
一摸头,她发现楚暄现在的温度烫的吓人,几乎快逼近四十度!若是再烧下去,他不死也要脑残!
没有退烧药,孟沅只能给他物理降温,但烧到四十度,物理降温已经起不了作用,偏偏他越是热,毒素就会扩散的越快!
孟沅倏地抬头,耳边又回响起中医好友的话。
那时她们一个宿舍,经常探讨学术问题,中医源远流长,一脉相承,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那时自己虽痴心于西医,但也有听几句,探索到发烧这个问题时,对方说了两个字——放血。
以针刺破穴位和脉络,放出少量血液的同时,才能外泄内蕴之热毒!
而刚好,自己将李大夫当初硬送的那套银针给带了出来。
孟沅自幼学医,医学界都是翘楚,学医最讲究心态,且不可急躁,不可慌神。
可她从未习过中医,更不懂扎针,如何下手?
她心里升起一丝恐慌,可看着楚暄脸色逐渐青紫,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孟沅重重吐纳,记着几个穴位,直接一鼓作气扎去!
楚暄身子痉挛一下,无意识的闷哼一声,似乎更加痛苦。
滴答滴答……
血液不断落下,将地面染黑了一片。
她咬紧牙关,继续下力,朝着楚暄双膝下方发力,对方开始剧烈抽搐,她另一只手按住对方,再次施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楚暄在几针放血后,脸上的青灰渐渐褪去,孟沅知道这是好转,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放松警惕,直到脸色逐渐红润,她才抽出针靠在墙边。
看着湿漉漉的手心,孟沅自嘲一笑,在这个世界,看来以后要好好学中医才是。
她看着楚暄,就这样守一天一夜不敢合眼,直到第二天破晓,楚暄退烧了!
那一刻,紧绷的心骤然放开,虚脱感也向她袭来。
……
“唔……”楚暄醒来时全身都在疼,他扶着头坐起,发现已经回了家。
怎么回事?他和孟沅不是在山洞中吗?
当时自己毒素发作……
砰——
“你可算醒了!”李大夫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觉怎么样?”
楚暄淡道,“挺好。”
“那可不,你算是运气好没死在那,可怜那傻丫头惨了,孟仲山去时发现自己宝贝女儿自己都冷得瑟瑟发抖,还要把外衣给你,现在还发着烧呢,你若是……”
不等他阴阳怪气的说完,床上坐着的人便没了影。
屋内,孟沅靠在床边,微闭着眼,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突然,她咳嗽了好几声,咳的身子都直不起来。
楚暄站在门口,搭在门边的手用力收紧,迟迟没有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