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略过身后不远的老松树上,立着一道人影。
她穿着一身大红衣裳,裙角随风飘扬,露出那一双雪白的长腿。
肤若凝脂,样貌绝艳,尤其是眉间一朵血红的梅花印记,让她的美里又透了一丝的妖冶。
光是远远的看着,都让人心神荡漾。
只是,她的美带着霜雪般的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还想再看仔细些,就感觉后背一道力量压了下来,将我压得跪了下来,头几乎磕在地上。
我爹的手紧紧摁在我的脖子上,不让我抬头。
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颤音!
“多谢仙家出手。”
又是一声叹息之后,一个空灵清冷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了起来。
“我可以接受供奉,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仙家请说。”
“我要他在一年之内,帮我找到九个左眼有红色泪痣的人,而且必须都是女人,不能超过25,我要她们一滴心头血。”
虽然我没有抬头,但我能感觉到,这个什么仙家的,她的视线此时正落在我身上。
不等我开口,我爹已经帮我一口应了下来。
“一定不负仙家所托,找到所寻之人!”
长泪痣的人我是见过的,初中时候跟我同桌的那个女同学,左眼下方就有一颗泪痣。但痣都是黑色的,哪来的红色泪痣?
但我爹压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压着我的脖子,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片刻之后,我就感觉那股凌厉的威压消散了。
我爹似乎重重舒了口气,压在我脖子上的手松了开来。
抬头后,眼前的土坟包子上什么也没有,那道血色屏障也消失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一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那老松树忽然挂起了一阵阴风。
松枝藤蔓在阴风下发出簌簌的声响,在这荒山野岭,犹鬼哭狼嚎。
随着松枝藤蔓的摇曳下,一条血淋淋的尾巴从老松树上掉落下来,落在我的跟前。
那是一条漂亮的白色尾巴,只是上面染红的血,带着几分的诡异气息。
我爹却是十分惊喜,小心翼翼捧起这条尾巴,然后打开了那个小金棺,将这条血淋淋的尾巴装了进去。
又从身上取出一把青铜色的小刻刀,在小金棺的棺盖上,刻了一个“契”字。
刻好之后,我爹看向我胸口处,用刻刀挑破我面前的衣服,露出了已经血淋淋的伤疤。
“这伤疤怎么回事?”他睇着眼问道。
“9岁的时候,玉片划的。”
我简单告诉了我爹,当年老乞丐给我一块护身玉佩的事情。
我爹听后,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但这好像是什么要紧的忌讳,话没有说完。
我虽然心里好奇,但经过一天的相处,我已经知道我爹这人的脾性,他若是不愿意说的事,我多问一句,除了挨他一顿骂,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果然,我爹没有再多说一句,而是让我用手沾了一点心头血,然后摁在了那个“契”字上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的手摁上那个“契”字的时候,我感觉有一道力量顺着手指流进了我的体内。
整个人都有些晕乎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占了我一半的身体似的。
只迷迷糊糊的听我爹说了一句:“以后每逢十五月圆之夜,你都得取一滴心头血摁在棺盖的契字上。”
那晚怎么回去的,我已经不记得。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我爹说,因为他给我请的这个靠山十分厉害,而我一个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扛不住这福分,不出三个月,就会被这靠山反噬,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要想保命,只能跟着他走阴行这条路。
而我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我爹的真实身份。
我爹是棺材匠,却不是普通的棺材匠,而是棺材匠中最为神秘诡谲的鬼匠一脉。
据我爹说,鬼匠一脉最早追溯到两千多年前,是鲁班门的分支,鲁班门有两个分支,一支是木匠,而另一支则是绝密不外传的鬼匠。
鬼匠所打造的棺材,皆是袖珍小棺材,并非用来葬人,而是用来藏物。
这里的物,指的都是阴物。
将藏了阴物的小棺材供奉在家里,可以主富贵、主生死、主平安,用途很大,也很邪乎。
比如我爹那个小银棺里,藏的是修道的蛇妖蜕下的一截蛇皮。
阴行的人常年行走在阴阳两界,时间久了,难免遇上些不干净的邪物,而我爹供奉的那条蛇妖,就是为了保个平安。
说白了,鬼匠的小棺材就跟寺庙里求来的符咒差不多意思,什么作用,全看主顾的心愿。根据主顾的心愿,藏不同的阴物,发挥不同的作用。
此外,不同材质做出来的小棺材,作用也各不相同。
再拿我爹的小银棺来说,银棺养妖,所以小银棺里藏的阴物,一般都跟妖有关。
而木棺葬人,铁棺藏鬼。
其中小银棺最好供奉,效果霸道,且不容易反噬,但小银棺不仅对鬼匠的手艺要求很高,对供奉人的要求也很苛刻,只有命相富贵的人才能供奉。
铁棺的效果同样霸道,但极其容易反噬,因为鬼是没有人性的,全凭心情,跟那东西合作,无疑是在刀口上舔血。
相反,供奉木棺就要保险得多,不容易反噬,只是效果比较慢。
至于小金棺……
我爹没有说,只说等我真正成了一名鬼匠,自然会知道。
然后,我爹便带着我进了柜台后面的供房里,让我在祖师爷鲁班面前,烧了三柱贡香,说是进门拜祖师爷,这是规矩,不能破。
拜完祖师爷后,我爹给了我一本封面已经泛黄,手工修订的一本破书,上面写着“鬼匠秘记”几个字样。
我爹还说,这只是秘记的一半,让我在半个月内,将里面的内容全部背下来。
虽然只有一半,但这半本破书足足有五六厘米厚,而且里面的内容更是晦涩难懂,别说半个月了,给我半年都未必能背下来。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
用我爹的话来说,我就是天生干鬼匠的料。
短短半个月,我就将破书里的内容全都背了下来,也跟着我爹实战刻了不少的小棺材,虽然还没掌握刻铁棺和银棺的手艺,但刻出来的小木棺,几乎跟我爹刻的相差无几。
除了跟着我爹学手艺,我也没忘记那个红衣女人的条件。
每天除了刻小棺材,就是坐在铺子门前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女人,看谁左眼有泪痣,惹得隔壁纸扎店的老板老张,成天在我爹跟前揶揄。
“徐老四,你这崽子可以啊,毛还没长齐就晓得盯女人看,以后肯定比老弟你出息!”
不过,盯了一个多月,别说是泪痣了,连个脸上长痣的女人我都没瞧见。
我爹说,有泪痣的女人,都是上辈子落下情债的,注定一生流水,半世飘蓬,可遇而不可求,只能是等。
眼下还有一件紧要事,就是鬼匠的秘术我已经学个七七八八,但一直没有机会实操。
也不知道我到底掌握了几分。
没想到,很快就等来了机会。
我爹要出门采货,大概一个月后才会回来,让我一个人留在铺子里看店。
“暗房里有四样阴物,能帮你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意。”
我爹说着,带我进了柜台后面的暗房。
暗房除了供奉祖师爷的供台,还有一排镶嵌在墙体内部的暗格,靠近最左侧的一排暗格,有四个是打开着的,每格放着一个器皿。
走进了我才看清楚,那器皿里分别装着一截手指、一根舌头、一缕发丝,还有一个只剩下一个大拇指的断手。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恶寒,差点没把早上吃的两个包子都给吐出来。
虽然鬼匠秘记里也记载了,小棺材里供的阴物不是一般的阴物,尤其是木棺,藏的都是与人有关的物品。
但亲眼目睹实物,冲击力还是很大。
以至于我在接下来的两天,看到点荤腥儿就想吐。
恶心归恶心,生意还得做。
就在我爹出门的第三天,一个穿着黑丝连衣裙,脚上踩着恨天高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又高又白,大长腿。
尤其是面前那对胸器,更是波涛汹涌。
但最吸引我的,还是她左眼角下方,那颗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