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重生了,这次她要好好筹谋自己的人生,再不能如前世一般糊里糊涂任由别人摆布了。
方嬷嬷万没想到平时任性天真的慧安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怔怔地看着慧安,半响眼圈一红紧了紧慧安的手,一阵心疼。
“姑娘大了,夫人要是看着了不定多高兴呢。”
望着方嬷嬷欣慰的目光,慧安扬唇一笑,得意地道:“乳娘看着吧,有一日我会让母亲为我骄傲的!我也要让乳娘再不用为我担心,我要让您能舒舒服服的颐养天年,还要守护所有关心我和我关心的人,再不让别人欺负欺骗。”
姑娘真是长大了……方嬷嬷心情激荡握紧了慧安的手,正欲张口便听外面夏儿恭敬的请安声。
“老爷安,姑娘,老爷看您来了!”
说话间门帘被打起,进来一瘦高男人,正是慧安的生父孙熙祥。
孙熙祥本是贫寒出身,因其在武德三年中了两榜进士,后又在殿试中被太祖皇帝钦点为探花从此走上了仕途。
想孙熙祥高中时只有二十四岁,可谓年轻有为,加之他长相俊美,身姿清隽,在注重容貌的大辉可谓如鱼得水,很受太祖皇帝和当时的廖相国看重。
孙熙祥也一下子成了大臣急于拉拢的朝中新贵,他风流倜傥的外貌更是帮他赢得了不少名门闺秀的芳心,使他一跃成了当时京城炙手可热的佳婿人选,不少大臣都动了将女儿许配与他的心思,这其中就包括慧安的外祖父凤阳侯沈强。
当年沈强已经病重,作为出生草莽,征战一生,被封二品世袭侯的开国将军,沈强这一生也算圆满了。临死也就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他膝下唯一的子嗣,女儿沈清。
沈强一生子嗣艰难,只得一子一女,儿子夭折,只有女儿沈清承欢膝下,自然是万般娇宠。沈清自幼性情爽朗,酷似男孩,不爱红妆爱武装,沈强宠女又系一介武夫,便将她当男孩来教养,于是沈清自幼便不习女戒只研兵书,舞剑论兵形如男儿。
而她又秉赋超群,胆略过人,当年沈强作为圣祖皇帝麾下第一武将常常领兵在外,沈清便也组织了一支娘子军非要跟着沈强南征北战,沈强纵女,便真将沈清带在了身边。
沈清带着她的娘子军倒也没给沈强添乱,竟还能帮忙负责安置伤兵、组织救援这类的后勤工作,沈强见女儿能干,便更不拘着她了。
这样沈清的娘子军竟是发展壮大了起来,后来直达千人,不过这样的队伍在世人眼中也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提起时一笑置之罢了。
可就是这样一支队伍竟在圣祖皇帝攻打云州时起了重要作用。当时圣祖历经万难拿下云州,可正直此时竟因一名武将的疏忽致使圣祖被前朝著名的勇将王富盛断了后路,当时圣祖又恰是兵行险招,孤军深入,救援迟迟不到,圣祖被困多日,早已弹尽粮绝,可谓走至绝境,以为要陨落云州。
不想竟是沈清领着她的娘子军在王富盛领了小股兵力巡防时突然杀出,活捉了这位前朝赫赫有名的猛将!主将被抓顿时军心涣散,圣祖及时洞察,反扑之下终于解困,沈清的娘子军也因此而扬名天下,沈清一战成名,后来连沈强都不敢再小瞧自己这个年芳十六的女儿。
之后沈清又参与了几场战事,虽再没有大的功绩,但都战有所获。也正是因为沈清曾救驾有功,并多有战绩,沈强过世后,作为他唯一的子嗣,虽为女子,太祖皇帝却破例下旨令沈清继承了沈强凤阳侯的爵位,成了史上第一位女侯爷。
这些都是外话,却说武德三年时沈清已经二十又八,竟是无婚无配,对自己这个眼高于顶,执意不嫁的女儿沈强也很是无奈,自沈清行笄礼他便在为女儿挑选佳婿,岂知每次沈清都看不上眼,而沈强又宝贝女儿,觉着自己女儿优秀,自然要最好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于是就这么挑挑拣拣,到了沈清十八岁京中都传言凤阳侯女太过彪悍嫁不出去,沈强这才惊觉女儿年岁已经很大了,开始着急起来。
可沈清年龄已大,好勇名声在外,这样的女子,虽则家世高贵,却并不被官宦人家喜好。沈清又一心要找个心仪的,沈强又不愿委屈女儿,这找夫婿倒是比前些年越发难了。后来沈强便动了招婿的念头,只可惜但凡身世好的有气性有前途的男子都是不愿给人做上门婿的,沈强找的人沈清都看不上眼,而沈强又狠不下心逼迫女儿。就这样一年一年,沈清竟是二十八岁高龄都还待字闺中,无人问津。
如今沈强病重,自然最是放心不下女儿了!可巧的是这年新科进士游街,沈清竟一眼便看上了年轻潇洒,风流倜傥的探花郎孙熙祥!沈强得知后,兴冲冲地当即便令人抬着进了宫,沈强乃开国功臣,膝下只此一女,加之沈清与太祖皇帝一起长大,这点事自是一求必应,当下太祖皇帝便下旨令孙熙祥入赘凤阳侯府。
这少夫老妻,又是男子入赘,还是侯门大户,新人又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这场婚事在当时可谓人尽皆知,在几年内都被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着。
这风流倜傥的探花郎入赘侯府,自然也碎了不少闺阁女子的心。如今的孙熙祥已过而立之年,虽是少了那份玉树临风的气质,但却依旧风姿不俗。
却见他身姿挺拔,白面微须,目光清明,姿态从容而稳重,一身紫袍,头戴金冠,贵气逼人。此刻他正一脸慈爱地望着慧安,温和一笑。
“安娘今儿看着气色倒还好,听福全儿说请了太医院的李医正看过了?可说了用什么药?”
方嬷嬷见他询问地看过来,忙福了福身,回道:“李医正说姑娘的热症已去,只是热邪入体,致阳气亢盛,姑娘身体还有些燥,开了些清肝火重调理的方子,奴婢已经让秋儿熬药去了。”
慧安看着孙熙祥,咬紧下唇,用尽全力才压制住了想要嘶吼的冲动。
夏儿奉了茶,慧安才压制住激荡的心情缓步上前对着孙熙祥行了礼,身侧的手却不自禁地揪紧了衣裙。
“安娘给父亲请安,劳父亲记挂,安娘于心不安。”
慧安这一礼倒是令孙熙祥一愣,方嬷嬷也是一怔。慧安这才想起前世的自己因为是沈清带大,性情自然肖似母亲,在礼数上面很是欠缺。
加之她是凤阳侯府唯一的小主子,故而是从不向孙熙祥行礼的,只是后来嫁入王府,才知道举至的端庄懂礼对女子有多重要,刻意学习下补上了这一课。
孔熙祥看着眼前举至端庄向自己行礼的女儿,迎上她沉静无波的双眸,一时竟觉陌生,似是一夜不见这女儿换了个人一样。
他心神一晃,愣了一下,才笑着道:“安娘大了,竟也知道向父亲行礼了。如今病了身体虚弱,快到为父身边坐下。”
孙熙祥脸上挂着慈爱的笑,神情关爱,可仔细观察着他的慧安还是自他的眼中发现了一丝冷意,他的笑并未达到眼中,笑容显得那么虚伪。只可惜她发现的太晚了,前世的她竟一直以为父亲是爱着她的!
慧安心里一阵冰冷,在孙熙祥身边落座后便不再出声。孙熙祥也察觉到了女儿的沉默,只是他以为慧安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这样故而并未放在心上,只一句一句地和慧安说着话。
父女俩各怀心思地聊了几句,慧安见孙熙祥茶都喝了两道还没有起身的打算便料定他这是有事要吩咐,果然,孙熙祥又嘱咐了慧安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便将话题一转问道。
“安娘可还记你珂姨和心慈妹妹?前段时间为父带你去她们府里做客,记得安娘似乎很喜欢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