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灵的瞳孔微微一缩，小嘴紧紧抿着，失落和仓皇的表情溢于言表。

迎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沈匡晟浑身一震，下意识地便收了力道。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他在做什么，怎么能因为极度的愤怒就对一个小女孩出手！

实非大丈夫所为！

他想要收回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把拳头化成手掌。

沈灵灵的肩膀挨了一掌，踉踉跄跄地往后栽倒。

“噗通——”

她跌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疼，伸出小手不断地揉着关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三哥哥……为什么……”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柳嬷嬷一迭声地叫着，小心翼翼地把沈灵灵地揽在怀里护住，防备着沈匡晟再次出手。

沈匡晟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不易察觉地流露出一丝愧疚。

国子监的大儒教导他天地尊亲师，要保护弱者，他是怎么做的！

他竟然伤害了一个四五岁、还不懂事的小丫头……

“砰！”

沈匡晟紧咬牙关，一拳打在柱子上，手指关节登时青紫一片。

只有剧烈的疼痛才能掩盖住他心底的懊恼，他低头看着开始渗血的拳头，一言不发。

沈灵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近沈匡晟，一双眼睛布灵布灵地闪着光。

她能察觉到沈匡晟身上后悔的气息，心疼道：“三哥哥，灵灵不怪三哥哥了……三哥哥不要伤害自己！让灵灵为三哥哥看看手伤吧？”

沈匡晟眉眼紧皱，戾气十足，恶声恶气地道：“你，滚远点！母妃现在因为你昏迷不醒，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装好人！”

柳嬷嬷小声地道：“三皇子殿下，您不能这么说小公主……小公主是个很好的孩子……”

“什么……漂亮娘娘昏迷了？”沈灵灵并没有计较沈匡晟的冷漠疏离，她睁大了眼睛，急切地道，“一定是漂亮娘娘吸多了灵气！”

凡人是不可以长时间接触灵气的，过犹不及。

很显然，丽妃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沈灵灵壮着胆子伸出小手，拉住了沈匡晟的衣角，坚定地道：“三哥哥，你带我去未央宫看看漂亮娘娘，灵灵一定会帮漂亮娘娘脱离险境的！”

看着那双清澈纯真的黑眸，沈匡晟的十分怒焰化成了三分火气。

他想要甩开她的小手，却始终狠不下这个心。

“哼，好啊！我就带你去看看，你干的好事！”他终是僵硬地道。

沈匡晟带着沈灵灵来到未央宫，太医进进出出，神色凝重，一股浓重的药味在大殿纵横蔓延。

隔着纱帘，沈灵灵隐约可以看见漂亮娘娘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她的心里充满了焦急，快步走了过去。

“站住！”沈匡晟一个箭步拦住她，脸色冰冷，“我不可能再给你机会伤害母妃了！你要是心里还有良知，就应该日夜愧疚！”

沈灵灵急得眼泛泪光，好声好气地哀求道：“三哥哥，你就让我过去吧，只要让我过去一会儿就行！”

她碰一碰丽妃的额头，把灵力传输给丽妃，丽妃就可以苏醒了！

沈匡晟寸步不让，攥紧拳头道：“你休想！”

“三哥哥，请你相信灵灵……哪怕不让灵灵过去，那就用灵灵的药方吧！三钱灵芝草、半颗……”

沈灵灵粉雕玉琢的小脸写满了恳求，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得让人不禁心软。

沈匡晟咬紧了下唇，心里微微一软。

就在此时，一道柔弱的童声响起：“三哥哥，灵灵姐姐，音音来了。你们在吵什么呀，音音好害怕……”

仙风道骨的国师带着沈音音站在不远处，沈音音惊讶地捂住了嘴。

“宫中人人都传灵灵姐姐不详，害得丽母妃命悬一线，我还不信。难道，丽母妃真的被灵灵姐姐……”

她话未曾说尽，但是目的已经达到。

沈匡晟温软起来的眼神重新又变得犀利锋锐，他喉结滚动，神情如同冰山。

沈音音指责道：“灵灵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丽母妃是多好的一个人呀……”

“我没有！”沈灵灵皱了皱琼鼻，她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假模假样，虚情假意！

国师看了一眼沈灵灵，一抹算计掠过。

他咳嗽一声，悲天悯人地道：“灵灵公主身带不祥，离宫修行为国祈福，才是最好的。”

沈匡晟眸底一颤，牙关咬得嘎吱嘎吱作响，猛地抬头看向国师，心里逐渐开始权衡利弊。

国师慢悠悠地道：“只是……皇上吩咐了，要让灵灵公主留宫。那么，本国师有一言可退而求其次。既然太医束手无策，不妨为丽妃娘娘举办一个祈福会，亦可积福求善。”

沈灵灵失落地低下了头，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她在这宫中，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沈匡晟眸中掠过一丝决意，开口道：“国师大人所言甚是。那就请国师大人现在便开始着手准备吧。”

“是。”国师行了个礼，从容退下。

沈匡晟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沈灵灵，强行压下心里最后一丝柔软。

他不断告诉自己，就是因为沈灵灵的迫害，母妃才会命悬一线。

沈灵灵，不值得同情。

要是，和国师所说的一样，她不在宫里，那就好了！

“灵灵，”他的语气温柔，“祈福会也可以给父皇祈福，你也希望父皇早点好起来吧？”

沈灵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沈匡晟的温柔就像是一道光。

她点头，坚定地：“灵灵希望大家都好起来！”

这一瞬，沈匡晟甚至不敢看她充满希冀的眼睛。

他狠了狠心，道：“那好，马上的祈福会，我会找人带你一起去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