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人沈微,犯故意伤害罪、危险驾驶罪数罪并罚!考虑到其认错态度良好,判处六年有期徒刑,即日执行!”
咚——
随着公堂上的一锤定音,台下听审团沸腾起来。
“这种人就该死!”
“真特么,怎么不判死刑?这种人渣还活在世界上干什么!”
执行人员上前,沈微最后看了眼台下,亲属团那里坐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刺得她眼睛生疼。
此时,坐在中间的红发娇艳女孩咧嘴笑了,对她无声开口。
“沈微,你只配替我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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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怎么办?他们查出来了!明明我已经让人把车祸的那辆车拉去废铁场了啊!”
沈滢烦躁不安地在大厅内来回走动,一头红色波浪卷长发在炽眼灯光下幌得人眼花。
“妈!不行!我绝不能坐牢啊妈!”
她一把抓住身旁同样慌乱无主的中年妇女,声线颤抖,“妈!你跟爸快想想办法啊!”
沈父坐在沙发上抽烟,接连不断,脚边烟蒂散落一地。
“我可是你们的女儿!难道你们就要见死不救吗?”
说着,沈滢冲向厨房,伸手就要去抓桌上的水果刀。
“干什么滢滢,你别犯傻啊!”
沈母惊呼一声,两眼一闭作势就要晕过去,沈父连忙上前阻止。
“胡闹!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老沈,我们女儿要是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沈母捂着心脏,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
“你以为我不想救?怎么救!”
沈父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夜之间皱纹堆叠。
“沈微,沈微!”
沈滢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让她去自首!就说是她干的!”
“对!”沈母立刻腰不酸腿不痛呼吸也顺畅起来了,“只要沈微愿意顶罪,我们滢滢就没事了。”
“这……不行。”沈父犹豫一瞬,皱眉否决。
“怎么不行?”沈母一听站起来,保养得当的柔手搭上沈父臂弯。
“你难道想一直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中,一看到沈微就想起她吗?”
沈父脸色一变。
“而且我们不过是让她去顶罪,又不是要她的命!等她出来了我们再好好补偿她不就行了!”
见沈父神色开始犹豫,沈母抬手捂脸,抽噎道,“你也知道我当年生滢滢可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我就这么个女儿……”
沈父又看了眼寻死觅活的沈滢,无奈叹气点头。
“如果我不同意呢!”
站在玄关处不小心听了全过程的沈微,终于站了出来。
精致的眉眼之间充满失望与不解。
她知道沈父向来疼爱后母带来的女儿沈滢,但没想到却到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
“沈微,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沈滢趾高气扬地站在她面前,语气跋扈。
从小到大,沈微样样比她出众,无论是学习还是样貌,沈滢嫉妒万分。
“滢滢,怎么说话呢!”
沈母开口呵斥,露出一副慈母微笑,上前握住沈微的手,“微微啊,你看你吃沈家的喝沈家的,也该为沈家做出点贡献来。”
“况且,”握着沈微的手突然用力,沈母皮笑肉不笑,“你那个病重的表弟,我听说还在医院等钱医治,对吧。”
沈微听见自己深呼吸的声音,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你想干什么!”
“做个交易,只要你替滢滢顶罪,我就出钱救他。”
四目相对。
沈微眼里满是倔犟愤懑,沈母却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良久,她抬头,眸底冰冷且平静,“好,我答应你。”
沈父走了过来,带着少有的父爱,“微微,是爸对不住你,爸保证,过几天就把你捞出来!”
沈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跟她流着同样血液的中年男人。
三年后,澄海女子监狱。
砰——
生锈的铁门从里头被打开,一个衣着单薄,拷着手链的女人缓慢地移动,每走一步,脚上铁链发出的声响在整间房里回荡。
“2011号,有人来探望!”
按部就班地,她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放手,抬头,目视前方。
对上两道视线。
身着唐装的老者身旁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隔着一道玻璃墙在她对面落座。
老者两鬓斑白,一双鹰眼却炯炯有神,带着审视的目光不显声色地打量着她。
“沈小姐你好,我是先生的私人律师。”中年男人率先开口,透过窗口礼貌性伸出手。
沈微平静地扫视一眼,没有回握,也没应。
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将她一双眼睛衬得更亮,平静且冰冷,仿佛能看透一切。
她手上腿上布满伤痕,就连最小号的监狱服穿在她都显得空荡荡。
沈父的承诺没有兑现,连一次探望都没有,因此她在监狱里被其他人欺负是常事。
见她没有反应,老者拍了拍律师的肩头,上前一步,“孩子,我们没有恶意。”
浑厚低沉的声音在空旷房间里回荡,萧成肃双手搭腿,身体微微前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爱些,“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
呵,又是交易!
“抱歉,不感兴趣。”
嘶哑的声音响起,沈微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如果是让你离开这个地方呢。”
“次啦——”
桌腿擦着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沈微猛地回头,死死盯着老者看。
黑白分明的双眼自三年来第一次迸发出不一样的色彩。
“你,能带我离开?”
沙哑淡漠的嗓音再次响起,戴着小心翼翼与不可置信,让人听了心疼,一旁的律师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当然。”
老者脸上带着自信与势在必得,微微颔首,律师连忙递过合同,朝她方向推去。
“这是我的律师,只要你签了,就能保释你出狱。”
对面的女人笑了,先是轻轻的,紧接着放肆起来,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般,直到泪流满面。
律师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老者,眼神询问。
后者摆摆手,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沈微喘息着停下,三年的牢狱生活让她的身体远不如前。
骨瘦如柴的手接过文件,看都没看,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持笔毫不犹豫地签下“沈微”二字。
第二日。
当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在身后关上,沈微整个身体微不可寻地颤抖了一下。
门外,穿着唐装,两鬓斑白的老人正闭目养神地坐在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内,布满岁月痕迹的大手徐徐转着佛珠。
听到声音,他缓缓睁开眼。
“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