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光哲听着老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他心思都放在了电脑页面,那一头的妇女突然又问:
“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一个人在那边可能不安全,再加上没人管你怕你不好好学习,所以住宿之后,周末打算给你找个家教,然后过一段日子,我就搬过去照顾你。”
“啊?找家教?我才不要!而且,您要是来这边了,住哪?”颜光哲任性的语气让他妈妈朱秀娟倍感忧愁,但是她一直惯着颜光哲,也就习以为常了,耐心解释:
“你爸最近在看房子,打算在那边买套别墅。”
“哎?那,妈,我是不是到时候就不用住宿了?”颜光哲突然感觉有了不住宿的理由和期望,两眼泛着光,可惜朱秀娟来了一句:
“没有,只是希望你周末不用跑那么远回家,住在那边就好,住宿还是要住的。”
“不是,那你们图什么啊?花这么多冤枉钱,有毛病吧!”他感到希望破灭,顿时觉得人间没爱了,这老两口搞这么繁琐到底图啥啊?
但是颜光哲不知道的是,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他!即使有一天他们将会形同陌路。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周末把租的房子退了,周一你爸会去学校找你,然后带你去宿舍。”朱秀娟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喂!喂?”颜光哲看着挂掉的电话,心里憋得慌,最后扔了手机爆出一句“操!”,然后继续玩游戏。
不行,他坚决不要住宿!
第二周,颜光哲在班里昏昏欲睡时,班主任在门口叫他:
“颜光哲,你家长找你去办理住宿!”颜光哲还蒙着书本头一栽一栽的,旁边的吴纪看见窗外的一个富态中年男人,穿的很时尚,而且那身西装他曾见过,一本杂志上见过,其价格足足六位数。
吴纪思绪停顿后叫了一声颜光哲:
“颜光哲,外面那个是你爸爸吗?他来找你!”
“嗯?谁?谁找我?”颜光哲摇头晃脑地朦朦胧揉眼睛,然后像刚睡醒的猫一样伸了个懒腰,还没回神的他突然听到门口一声:
“颜光哲!你出来!”他被熟悉严肃的声音惊醒,不好!是他爹!颜光哲赶紧起身走到教室外面。
见颜光哲出去了,班长安排着同学们继续上自习,吴纪耳边吹来一阵风。
“吴哥,原来颜光哲他们家这么有钱啊~”吴纪回头是后排的李柯祥,他轻笑一下:
“惦记人家的钱吗?你可以和颜光哲谈个恋爱,让他为你花钱。”李柯祥“噗”地笑出了声,赶紧捂着嘴害羞道:
“我可是男人,而且是性取向正常的男人!”
“你不是眼红人家有钱嘛!当个gay也不错。”吴纪调侃调侃,给李柯祥弄得无言以对。
颜光哲打着哈欠跟在颜隽身后,他问:
“爸,你叫我干啥啊?”
“你个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上课睡觉呢,都快瘫在桌子上了。”颜隽拽着颜光哲路过了六班大声说话:
“你现在跟我去宿舍搬东西去,一天成绩成绩差劲,人也跟扶不上墙的烂泥似的,以后毕业了赶紧滚出颜家!”颜光哲目睹着六班学生对着窗外望,似乎在看闹剧一样看着他们父子二人。
他那点自尊心又不行了,本来就不想住宿,再加上被颜隽这么一骂,就更恼羞成怒了。
“爸你什么意思?颜家怎么了?我也姓颜,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对!我就是不想住宿,就是成绩差,就是烂泥!你要是这么讨厌我,这书我不念了总行了吧!”颜光哲一个冲动喊出这么一句来,这让看闹剧的人目光越来越集中,六班全部学生几乎都看向了窗外。
“啪!”颜隽当着六班窗口朝着颜光哲脸上甩下一个耳光:
“混账东西!说什么?”估计六班老师也是被影响了,出来多了句嘴:
“这位家长,教育孩子请到其他地方,这里影响同学上课!”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颜隽对着其他人总能宽宏大量,笑脸相迎,唯独在颜光哲面前对他永远只有恶语相向。
这一切,坐在窗边的江永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颜光哲捂着被打红的脸,两眼泛着泪花:
“我是混账东西,对!我就是个垃圾!你满意了吧!”说完,颜光哲擦着眼泪飞速跑掉了,他冲着校园外面跑去,颜隽急了,让人拦住他,但是没人反应过来这个事。
正好校门开着,保安没注意,眼睁睁看着颜光哲跑没了影。
“喂!你赶紧去给我找少爷!”颜隽打了电话,校门口车里面的一个黑衣人戴着墨镜跑出去找颜光哲去了。
害~他刚刚没得到指示就没管颜光哲,作为保镖一般都是,你给我安排什么,我就做什么。
江永影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每个人都不容易,包括这个十指不沾阳水的小少爷。
......
晚上,颜光哲在一家餐厅里吃东西,他跑了一天,饿了一天,生怕跑得慢了再被他爹找到。
“服务员,结账。”颜光哲看看桌子上吃光的盘子,男孩子食量大也正常。他拍着肚子递给服务员一张卡,服务员接过卡刷,片刻后,服务员递回了卡微笑解释:
“您好先生,这张卡被冻结了不能使用。”
“什么?为什么会被冻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这卡里五六万呢!”颜光哲拿着那张最常用的银行卡不可置信。他犹豫了一下掏出另外一张银行卡:
“那你试试这个。”
“抱歉先生这张也被冻结了。”
“那这张。”
“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这些卡都被冻结了。”颜光哲看着桌子上放的五六张卡,还有站在一旁等待结账的服务员,他不知所措。
是的,都不能用了,都被冻结了,颜隽干的。此时的颜光哲慌了神,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进退两难的饭桌。
“先生,请您尽快结账。”服务员依旧微笑着,但笑里藏刀。颜光哲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犹豫了好久,才放下自尊心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
“那个,请问...你们这里有抵账的吗?我身上没钱......”
“这个好办,您的消费是八百九十四块五毛,如果您无法结账的话那我们只能扣押您身上值钱的东西,或者送您上派出所。”服务员这柔中带刚的话把颜光哲吓了一跳!
身上值钱的,没有值钱的啊,对了,他手上有个手表,欧品客的很贵,但是这是他妈妈给他的生日礼物不可以!去派出所?不行,他爹知道非把他打残!
“我...我没有可以抵押的东西,也不要去派出所......”颜光哲声音渐渐微弱,本来就有点软糯的声音,现在变得更奶了。服务员找来了老板,几番争执后,老板打算强行带颜光哲去派出所。
他被老板拖走了几步,有人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老板回头,颜光哲也回头。对方走近老板,把颜光哲的手牵回来:
“老板,他是个学生,别吓唬他了。这饭钱我掏吧。”
“那行,既然你愿意付这钱我也就不计较了。下次没钱就别吃东西!八百块钱的霸王餐,胆子也够大!”老板接过对方给的现金,然后进店去了。
颜光哲看着刚刚牵过他手的人,不禁弱弱开口:
“江永影,你怎么在这?”
“我在旁边的店里打工,刚下班,看到你了就过来看看。”江永影整理了一下手里的零钱然后揣进兜里。
“你不是很缺钱吗?为什么帮我?”
“上午看到你和你爸闹矛盾了,记得回头把钱还我。”江永影推开自行车要走,颜光哲跟了上去。
“刚才......谢谢你......”江永影停下来,回头瞟了一眼颜光哲,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是清澈,水灵灵,泛着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光芒,他即使被父亲那么对待,但他眼里仍旧有光,他的青春还是很完美的。
不比他江永影,早就结束了孩童时期,担起生活的重担。
“你还不回家吗?”江永影问道。颜光哲低下头撇嘴:
“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那上车吧。”江永影拍了拍自行车后座,颜光哲看着陈旧磬着铁锈的后座,几番犹豫上了后座,然后拦腰抱紧江永影。
“江永影,你要带我去哪?”他刚刚忘记问了,对了,他要带他去哪呢?江永影只回了一句:
“到了你就知道了。”
黑夜,路灯和店铺的彩灯闪烁着,两个少年坐在同一个单车上,迎着秋夜的冷风,朝着前方远去。
天气,该变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