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程没什么亲近的人,更没有朋友。
这么多年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姜慕禾和宋予安母子。
姜慕禾又是他大学时,心理学方面的老师,更是陪他有过最黑暗深渊的人。
所以,陆亦程并没有拒绝姜慕禾的邀请。
半个小时后。
慕禾心理工作室。
“你们先聊,我去切些水果。”姜慕禾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让陆亦程没想到的是,要见他的,竟是宋予安!
陆亦程涵养无疑是极好的。
即便昨天不欢而散,他也还是率先笑着和宋予安打了招呼:“安哥,没想到在这能……”
“对不起。”
宋予安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陆亦程一愣。
宋予安继续道:“我妈和我说了一些…你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到你,这次是哥不对,集团对你很重要,你的确不能冒险,是我破案心急,思虑欠妥,对不住了。”
“没关系的,安哥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会对昨天的事,真的感到什么不适,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陆亦程的言语有礼且客道。
“小程,你…别这么说自己,只要配合我妈治疗,‘意志缺失’的问题总会治愈的,毕竟你现在还只是情感退化,不是真正的完全缺失,你更没有必要用不着调来伪装自己,真实一点不好吗?没有人会觉得你生病了就不是正常人。”
陆亦程看向窗外,目光深邃,语气平静:“什么算是真实,什么又算是正常呢?”
“不想笑就不要逼自己笑,冷漠也好,绝情也好,真实的你才能得到同样真实的对待!‘意志缺失’并不是顽疾,你放松下来就好,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我会保护你,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陆亦程笑的人畜无害,嘴却是依旧的不留情:“弟弟?保护我?安哥,说到底你保护我,是警方对民众的保护,还是…你心疼我?同情我?大发善心的想温暖我?更或者说,你知道了我不是真的不着调,所以考虑接受身为男人的我,和我成为情侣,然后结婚,贡献自己的一生来救赎我这个潜在杀人犯?”
“陆亦程…小祖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在好好说话啊,安哥,我是真的好奇。”陆亦程看起来是那样无辜,无辜的让人气得牙痒痒。
“不要试图激怒我了,小程,你就非得这样吗?有人想关心你,你就必须得阴阳怪气的赶走?”
“有吗?我怎么会想赶走安哥呢?是安哥一口一个只把我当做弟弟,急于划清界限拒绝我,不过也难怪,你是正常人嘛,我则是一个取向……”
“陆亦程!你…好,我们换个话题,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总是和我针锋相对,你…算了,我真是晕头了,竟然会和你纠结这个!你当初说喜欢我,不过就是想膈应我。”
陆亦程撇撇嘴,不置可否,随后逃避一般的转移话题:“安哥来这里,是想询问催眠和心理干预的事?”
“嗯,但是我给我妈看了乔欣生前的一些影像资料,我妈确定她没有被心理干预,乔欣的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太多了,小祖宗,你真的得小心了。”
姜慕禾适时出现,见气氛缓和,笑道:“这就对了,小安,你比小程大,做哥哥的怎么能欺负弟弟呢?有什么事该好好说,别和自家人耍你那臭脾气,见不着人家总是问我小程近况,怎么一凑到一起就……”
“妈!妈你别瞎说,我先走了!”宋予安离开前,深深的看了陆亦程一眼,却被陆亦程躲闪开了。
随后。
姜慕禾看向陆亦程,认真道:“小安和我说了昨晚的事,你一定想起从前了吧?按照予安的描述,你的病症似乎发生了变化。”
陆亦程笑了笑:“姜姨放心,我很好。”
姜穆禾无奈摇头:
“小程,你好歹也修过心理学,应该明白心理的问题如同慢性毒药,拒绝治疗总会毒发。”
“你不排解,只一味的放纵心理疾病的话,大学时候的事,还有你爸妈的事,总会把你压垮。”
“我知道你是想索性通过‘意志缺失’的病症,做到绝对理智,来守住集团,强大自己,可疾病就是疾病!”
“听话,别那么为难自己,你需要治疗!”
“资料上你是26岁没错,可实际上你才21岁啊!还只是个孩子。”
“听姜姨的,你的身心健康重要,你爸妈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该多心疼啊。”
“你真的以为用刻意放浪的行为,强行掩盖‘意志缺失’的病症,是有用的吗?”
“不!这样不但无法治愈或缓解,还会越来越严重,甚至还会诱发其他心理疾病,甚至是身体病症!”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连你父亲死亡真相的事都不再执着!真正变得麻木不仁,如同机器人!”
“你一直用错误的方式给自己强加情绪,试图让自己成为一台机器?”
“可你本身也是一名黑客高手,知道被入侵的可怕,如果你总是这样,等到被病毒侵入核心的一天,你……”
陆亦程突然起身:“姜姨,我之后有空一定会来的,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告辞。”
陆亦程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的确是有事,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细微却重要线索。
乔欣生前的信里隐晦的透露过她压力大。
作为学生压力大的话,最有可能寻求的就是学校心理咨询室或心理老师的帮助,就像他当年一样。
而且毕业后,一定也会保持一定联络。
最重要的是对心理师,他们这些患者是相对坦然的,会说一些和其他人不会说的事。
陆亦程立刻去了乔欣毕业的学校,很快就找到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
宋予安竟然也在!
看来从某个角度看,他们还算有默契。
果不其然。
乔欣的确曾是这里的常客。
心理咨询室的老师也算是知无不言:
“乔欣啊,那孩子心理问题的确很严重,她喜欢上了一个没有见过面,各方面都未知的男人,但她具体也没说太多,我只知道每次说起那个人,她都很忧伤,也很焦虑,对那个人的感情似乎不只是爱慕那么简单,可后来她就突然不来了。”
陆亦程沉下了眸子,他知道,乔欣当时说的就是他。
宋予安接过话头,问:“心理咨询是有记录的吧?您可以看下欣欣是具体什么时候再您这做的最后一次咨询吗?”
“啊,当然可以,唉,那孩子也是可怜,父亲死的早,母亲又改嫁了不管她,嗯,找到了!乔欣最后一次来心理咨询室是3月27日。”
离开学校后。
宋予安立刻打电话,让他的人把调查方向,具体到3月27号到毕业之间,学校附近的监控画面。
乔欣是个中规中矩的女孩,很少去离学校远的地方。
她突然不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一定是‘偶遇’到了什么人。
即便不是心理干预,当时接触乔欣的人,也一定是说了什么,才让乔欣后来的行为不符合行为逻辑。
不!
准确的说不是不符合行为逻辑,而是所谓乔欣的逻辑,他们并不知道!
就算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和乔欣被害无关,乔欣也会和那个人说很多事。
比如是谁帮她找到了陆亦程!
同时。
宋予安还告诉了陆亦程一件事:
“你手下负责给乔欣打资助金的那个财务小唐,应该有问题,但我们警方不好在这种时候打草惊蛇,需要你暗中观察一下。”
陆亦程并不意外:“怎么说?有发现?”
“嗯,在审问你的第一时间,我们就查到了给乔欣打款的财务,小唐是以个人名义,代替你给乔欣打款的是吧?但我们查到你给那个财务转的钱,和她打给乔欣的金额是不对应的。”
“私吞的事我知道,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算是辛苦费和封口费,毕竟我叮嘱过资助乔欣的事要绝对保密。”
宋予安笑了笑,随后拍了拍陆亦程瘦弱的肩:“你这资本家就是财大气粗,私吞近十万,也不是大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