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琪抓着我的小手已经渗出一层冷汗,喉咙里似乎也发出一声脆响,用异样的声音问道:“小直,是不是那个老头?我看衣着很像啊!”
“应该是了。”我也叹了口气,勉强忍压制住即将呕吐出来的午餐说道:“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嗯!”沈琪也轻叹一声:“关哥······”
“关哥帮个忙?”关玉涛也皱着眉头说道:“你这警察当的,找一个健身馆的弄尸体,说不过去了吧?这尸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对不起!”沈琪轻声说道:“关哥,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啊!”
“行了,行了,你们出去吧!”关玉涛无奈地说道:“就这一次,明天我就去打防疫针,免得中了鼠疫!”
看关玉涛答应下来,我连忙拉着沈琪出来,在外面等着关玉涛。
这时候一楼也出来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听到声音出来看一看的,有些发愣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出了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回去吧!”我不想让这一幕吓到更多人,连忙说道:“我们看一看这里面的人。”
“等等!”沈琪不管那些,拉着我往前走了两步问道:“这楼梯间里住的人姓什么?在这里住多久了?是干什么的?”
“大家都叫他老郝头,叫什么也没细问过。”那种年人立即说道:“在这里住了三年多,老人家也挺可怜的,也没人管他,有时候还给他一些饭菜,这老头还能干什么,就是捡垃圾的。”
沈琪回头看了看,关玉涛已经用被子包裹着老郝头出去了,这才问道:“他和楼上的郝希良是父子关系吗?”
“不是吧?就是都姓郝。”旁边那女人说道:“我们都讨厌楼上的郝希良,这老头为人挺和善的,就是爱喝酒,还总是骂郝希良,说他是畜生,没听两个人好好说过话,好像没什么关系。”
我和沈琪对视一眼,大致上都明白上午的调查没有结果的原因了,虽然是父子,但是郝希良这个人实在不配称为人,也不叫爹,不让爹上楼住,况且郝希良还是后搬来的,大家自然不会知道了。
“对了,老郝头怎么了?”中年人此时才想起来,有些诧异地问道:“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哦!没什么!”我连忙打岔说道:“我们就是调查一下,你们回去吧!”
沈琪也没再问什么,拉着我往外走来。
这对中年夫妇也很快就回去了。
出楼道的时候,我和沈琪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楼梯间的门,心里都万分不舒服,确实有一种门里门外两重天的感觉。
关玉涛在车子外面站着,双唇紧抿着,好像也要呕吐的样子。
沈琪还看了看车子,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关哥,谢谢你了,几次都是麻烦你。”
“我也奇怪呢!”关玉涛看着沈琪问道:“你怎么就让我帮忙,不让小直帮忙呢?”
“小直年纪小,胆子也小。”沈琪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看他也不敢,这才麻烦你的。”
关玉涛哈哈笑了起来,转身就上了车。
沈琪也觉得回答的太快,关玉涛像是故意这么问的,还扭头白了我一眼:“上车,我们尽快回去。”
我被沈琪这模样给逗得微微一笑,随即就收了回去,真是有些笑不出来。
沈琪一边发车子一边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曲折,我们碰见的凶手怎么心里都这么扭曲啊?”
“这不奇怪啊!”关玉涛接过来说道:“要不然也不会去······”
关玉涛一句话没说完就不说了,但我知道后面的话,应该是要说心里没问题就不会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对这句话真的有些反感,其实我的患者并不是这样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其他心理医生应该不会碰到这种诡异的事情。
“你们说这个老郝头是怎么在这里住下去的?”沈琪在倒视镜里看着我们俩,皱着眉头说道:“简直不可想象啊?”
“这也没有办法,是他自己种下的恶因。”关玉涛吭了一声说道:“像郝希良这类人,就是人渣、畜生,当爹的没管教好,被赶出来住在这种地方,还护着他儿子,说起来也是自己找死。”
我也从心底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关玉涛说的有些道理。
沈琪却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怎么住下去的,那些老鼠不会吃了他吗?”
我倒是能解释这些事情,刚才我看到一块很厚的木板,也就接过来说道:“平时他是挡着老鼠的,里面有一块木板,今天应该是喝酒喝多了,碰倒了那块木板,老鼠才过来的。”
“木板?”沈琪愣了一下,瞪着大眼睛诧异地问道:“顺着下水管道都能爬上去,一块木板就能挡住老鼠?”
“这个道理我也不太理解,但是确实能挡住。”我笑了笑说道:“以往我在老家的时候,家里有老鼠的,都用一块木板挡着门槛子,老鼠就进不去。”
沈琪撇了撇小嘴儿,看起来是有些不信,但也知道我不会说谎,倒是没说什么。
关玉涛接过去说道:“那也不太对啊?一个大活人,就算是身体不太好,也不是尸体,怎么就被老鼠给咬死了?是不是太诡异了啊?”
“他应该是喝了酒,刚才拎着那个瓶子,就是打酒去了,散装的酒。”我想了想说道:“老郝头在我们第一次走的时候,应该看到儿子被抓走了。”
“哦,对,你真聪明!”沈琪接过去说道:“老郝头还帮儿子处理尸体,把骨头埋起来,对他儿子非常好,应该是看到那一幕,心里难受,回去喝多了酒,这才被老鼠咬死的,虽然可怜,也是同案犯啊!”
“是啊!”关玉涛跟着说道:“说起来这老头也挺可怜的。”
沈琪也叹了口气说道:“邻居们也是那么说的,那老头为人和善,都是那郝希良不是个人,回去我还要收拾他一顿!”
我苦笑一下说道:“也未必是你们说的这样,郝希良交代,第三个人被杀者,也就是周妍慧,到楼下还没死,被老鼠咬死之前,还和老郝头求救过,更说过救救孩子的事情,老郝头还曾经因为这个骂过郝希良,但他并没有去救那个孩子啊?”
“对,小直说的对!”沈琪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脆声说道:“这老郝头也是杀人凶手,他第二次杀死了周妍慧!”
我和关玉涛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沈琪说的没错,车里也一阵沉默。
良久,还是关玉涛说道:“小直,我看这老郝头也不是不想救,否则也不会骂郝希良不是人了,他是怕连累他儿子,要是他去救了,孩子怎么办?人家问起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不是把郝希良给弄进去了?”
“你们俩说的也许都有道理。”沈琪接过去说道:“但是他为了自己的儿子,就不去救别人的儿子,而且是看着周妍慧被老鼠咬死的,这种人还能说是好人吗?也许就该死,小直看的没错······”
沈琪说到这里,忽然愣住了,想起来我说过老郝头脱相的事情。
我也心里一震,爷爷说的面相问题,还真是非常准的,人在要死之前,或许都会有这种脱相的情况吧?
短暂沉默之后,关玉涛就说道:“要是从老郝头的角度来看,我猜老郝头没准是自杀呢!”
“为什么?”沈琪也是晕了,瞪着大眼睛问道:“关哥,你怎么这么说呢?”
“这老头或许真的看到我们抓走了郝希良。”关玉涛接过来说道:“老头很清楚儿子不能活了,而且他要是个好人,也会为那天晚上没有救周妍慧,没有救周妍慧的儿子感到愧疚,今天自己把那块挡板放下了,一了百了!”
有些事情不去想的话,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关玉涛的话让我也陷入沉思。
这老郝头或许是认为自己也罪孽深重,对于周妍慧等人的死抱有愧疚之心,还舍不得儿子,无奈之下帮儿子杀了人,此时没有什么挂念了,宁愿被老鼠吞噬,也是一种解脱吧?
我觉得似乎在讨论人性问题,话题过于沉重,连忙转变话题:“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些事情了,不管怎么说,老郝头毕竟已经死了,还死的这么惨。”
“哼!这是报应!”沈琪小鼻子里发出声轻吭:“他死的惨?儿子不管教,两条人命不救,还不该死?我看未必是自杀,也未必是喝多了,或许那挡板是······”
沈琪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大眼睛在倒视镜里看了我和关玉涛一眼。
我心里也是一凛,沈琪没说完的话,我能猜得出来,她要说的是,或许那挡板是周妍慧的鬼魂给他放下来的。
关玉涛却接了过来:“琪琪,你是说那挡板是周妍慧的鬼魂放下来的?要说起来,还真可能,女人都怕老鼠,周妍慧喊不出来,眼看着被老鼠吞噬,还不忘救儿子,简直能恨死老郝头了!”
沈琪没吭声,我也没吭声,尽管心里都想到这里了,还是忍不住一震。
以往我是根本不信这些的,还认为村里人都愚昧,爷爷是个精明人,骗他们一些酒喝,可是脱相的这件事儿两次经过验证,而且这几天的经历,确实也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啊!
车子快到警局大院的时候,沈琪才看着我们俩说道:“咱们回去再问一问郝希良,刚才也没问清楚,老郝头在和他吵架的时候,说没说起仁和街八号楼二单元二零二这个地址。”
我猛然间一怔,这个确实非常关键,如果老郝头没说,那么在我诊所里,郝希良是怎么说出这个准确地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