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丛林就越深,而且走了不久就没有路了。
黑漆漆的深夜里,走这种路简直太耗费体力,不仅要看脚下,还得随时防备荆棘倒回来抽在自己脸上,那种感觉疼的刺骨。
没多久,我就追上了九婆。
只不过眼前的状况并不是太好。
九婆脚扭伤了,在她的旁边还倒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先追过来的老张。
“还活着,咋喊都醒不过来。”见我伸手去探鼻息,九婆开口说道。
抬头看向四周,那十几个村民早就已经没有了踪影。
“还继续追吗?”我看了看九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十几个人和张颖都是将死之人,如果我们现在不追上去的话,那么他们可以说是必死无疑。虽然我现在都不确定,追上去能不能把他们就下俩。
“我知道在哪儿,你把他背起来,跟我走吧。”九婆说话的时候,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话更是让我满脑子疑问,这种状况,九婆竟然知道他们在哪儿?
我把疑惑问了出来,九婆并没有回答,只是让我跟着他走。
夜雨天,路很湿滑。
九婆不知道从哪儿捡了根枯枝做拐杖,跛着脚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我背着老张,跟在了她的身后。
老张看上去个子不高,身上也没有多少肉,但是背上之后却死沉死沉的,压得我也根本快不起来。
“那戏服是咋回事儿,还有那个老榕树?”现在终于有时间,让我问出自己的疑惑。
“等到了地方,我在慢慢跟你说吧。”九婆又开始推脱。
我闭上了嘴,背着老张继续走。
走了大概有半个来小时,九婆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这深山深处,竟然有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地。
平地中央,保留了不少的泥巴墙,已经废弃了很久,只剩下了墙根。看来,很久以前有人在这边住过。
更让我吃惊的是,那十几个村民,如同老张一般横七竖八的躺在空地上不省人事。
我刚要上前,却被九婆给拦了下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张颖在空地的另外一边坐着。
那张惨白的脸熟悉而又陌生,脸上带着无尽的哀伤。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那张脸,我甚至都有种想要哭的冲动。这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有的感觉?
张颖身后,有几个土包。
这里,竟然是坟地?
张颖和这些村民,来坟地干什么呢?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从脑子里迸发了出来。
我看向旁边的九婆,只见她拄着枯枝艰难的朝着张颖走了过去。
本来我也想过去,但却被她拦住了,指了指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村民。
把老张放下来之后,赶紧把十几个村民也搬过来整整齐齐的放在空地上。
过程中,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张颖和九婆那个方向。
两人神情异常激动,仿佛在吵架一般。可是我这边,竟然听不到哪怕半个字,即便我这离他们那边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把村民搬过来,摆阵保护好之后,又在每人身上贴了张镇魂符。
做完这一切,我才朝着张颖和九婆走了过去。
两个人都恢复了平静,九婆抛开枯枝,坐在坟前,而张颖就坐在坟头上。
“啥情况?”我指了指那边沉默着的张颖,小心翼翼的朝着九婆问道。
“别管她,你不是想知道那戏服跟榕树,还有村子里的事情吗,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九婆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我坐下来。
等我坐定之后,九婆抬头看着远处的黑暗,开始慢慢的给我陈述。
整件事,还要从九爷开始说起。
我已经知道了,九爷不是黄山村的人,而是从外面来这儿安家的。
其实九爷的真正身份是省成某个大学的老师,下放到了黄山村这边。而且当时来这边的不仅仅只有九爷一个,还有他的那些个学生,以插队的形式来到了这边。
黄山村地处偏远,村子里连个秀才都没有出过,更没有见过大学生。
这些人的到来,受到了黄山村村民的热烈欢。
眼前这块儿平地,就是村民们当时集体帮九爷他们整理出来住的地方。中间土墙,原本是帮他们盖的房子。
弄完之后,九爷在这边带着他的几个学生继续教学。
这些学生不仅仅跟着九爷继续学习,还跟着村民们下地劳动。甚至还在元宵节祭祀的时候搭台,给这些村民们唱戏。九婆烧掉的那些戏服,就是这些学生们的。
起初的时候,村民和这些学生们相处的异常好。
而且那个时候,年轻的九婆对于九爷各方面都多有照顾。
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两个人领了证。
可是好景不长,村民和那些学生们之间,渐渐的开始有了矛盾。
事件的起因很简单,有学生看不惯村民们粗鲁的行为,尤其是有些单身汉总喜欢对那些女学生说一些下流的话。
刚开始还能够克制的住,可是渐渐的事情就越发的难以控制。
甚至学生和村民们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打斗。
在那次打斗过程中,两边都伤了不少人。
从这事件过后,村民们跟学生关系变得更差,几乎说得上是不来往了。
学生们的供给也给断了,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
这些学生从小生活在城里,根本就不会种地,即便在这边插队的时候,村民们都没怎么让他们动过手。现在忽然间让他们自己解决口粮,更是难上加难。
也幸亏九婆当时性格泼辣,直接去村上闹,才把这些学生的口粮给要了回来。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些学生才真正认可了九婆跟九爷这门婚事。
原本,在他们心目中,九婆这种村妇是根本就配不上九爷这大学教授的。
不仅要口粮,九婆几乎是手把手的教这些学生怎么播种,怎么除草,怎么种庄稼……
就在结婚的第二年,九婆怀孕了。
这件事儿,把九爷给高兴坏了,可九婆自己却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那时候,多一个人就多张嘴。我要是坐月子了,就靠他们,还不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