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不开,只得跟着他们回村。
路过蜡道口时,发现黄眼耙和明达叔的尸体不见了,应该掉入了黄河。
九儿姐望着一片狼藉的岸边,俯下身子,捏了捏地上的岁蝇粪,眉头紧锁。
佟天望赶紧将那根古怪的铁管递过去:“九爷,您识识货。用这根管插的人叫黄眼耙,不是村里人,老村长这几日叫来的,具体哪门哪派不知道。还有,村里那个叫明达的,估计也是个‘趴腿子’!不过,他们都死在金豹蛙肚子里了。”
随后,佟天望又把这几天村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九儿姐讲了。
我补充道,明达叔好像叫黄眼耙师父。
九儿姐仔仔细细地瞄了会儿那根管插,最后冷脸说:“管插是干咱们这行的随身利器,各门各派都有。看里面古怪纹路,黄眼耙和明达应该是西域骡子门的人,骡子门惯用婴童钓宝的卑劣技俩!”
佟天望问啥九儿姐叫婴童钓宝。
九儿姐边向我们解释边急匆匆带我们朝家赶。
所谓婴童钓宝,就是在婴童身上涂上岁蝇粪,用婴童把天地间的宝物给吸引出来,从而获取宝物的一种办法,非常恶毒而变态,为行内所不耻。黄眼耙和明达应该跟谢地饼一样,隐藏在村里寻宝西域骡子门的“趴腿子”。
前段时间,谢地饼动手后,黄眼耙应该怕宝物被我们岭南憋宝行钓走,所以采取了这个极端手段,去钓那金豹蛙。不过,他们师徒之间可能出现了矛盾,所以明达故意救了你们,他是不想让师父黄眼耙得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我听得寒毛直竖,说:“九儿姐,可萍媳妇最先杀的是自己孩子。”
九儿回过头望一下我,笑了笑,用小手刮一下我鼻子:“傻瓜,那孩子肯定不是他们自己的。”
什么岭南憋宝行,西域骡子门,对我小脑瓜来讲,信息量太大,听得稀里糊涂,完全难以消化。
到我家门口,却发现屋门打开了。
佟天望带我逃跑时,明明关着的,难道后面村民抄了我的家?
刚进门,却发现里面有个人,他穿着一袭黑色披风,脸上逮着面具,那面具像年底村民祭祀时的傩舞面具,无比猩红,像猴屁股,狰狞可怖,只留出一双黑黝黝的眼洞。
我们一踏进门槛,窗户“哐当”一声,黑影翻窗逃了。
九儿姐吩咐我们待在屋里别动,她身形一扭,快速地往窗外追了出去。
她的背影,真是漂亮极了。
我看到九儿姐的身手,跟电视里的武林高手一样,很担心佟天望的安危:“老舅,你快逃吧!你把我爸妈害死了,九儿姐太厉害了……她会杀了你。”
佟天望正在查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听我这样说,转过头来:“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可没害死你爸妈!”
我说我爸妈在屋里点了蜡烛,你把蜡烛给浇灭,我爸妈就回不来了,不是你害死了我爸妈,难道是鬼害死的吗?
佟天望露出一脸非常无语的表情,说你懂个球,你爷爷、你爸妈都是岭南憋宝行里最出色的“趴腿子”。纸船翻了,蜡烛灭了,只不过在河里翻船,在山上迷路而已,即使死了,也能找到尸体,可现在别说尸首,连他们的船和憋宝工具都找不到,指定有人在背后偷偷害了他们。不过你放心,九爷是岭南憋宝行里的厉害角色,一定会给你爷爷、爸妈报仇。
“啥叫岭南憋宝行?”
“南边的土憋!”
“那西域骡子门呢?”
“西边的土憋!”
我终于知道,土憋除了是句骂人的话,另外一个意思竟好像是个职业。而我的爷爷、父母,却在这个职业里干着叫什么“趴腿子”的勾当。
可我却不关心这些,心心念念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会不会黄眼耙和明达叔害死了他们?”
佟天望翻了一下白眼,说不知道。
我帮着佟天望查看屋子,翻了一会儿,鼻子竟然一塞,好像有东西钻了进去,脑袋“嗡”地一下巨疼,整个人愣了几秒,我用力一醒鼻子,一个小拇指大的黑虫子,从鼻孔飞了出来,嗡嗡地围着我绕了两圈,然后飞走了。
佟天望问我咋了?
我觉得身上并没啥不舒服,就说不知道。
不出一会儿,九儿姐回来了,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没逮到偷溜进我家那个神秘人。九儿姐摇摇小脑袋,对我们说:“人没逮到。不过我去明达家看了,明达父母连夜跑了,他们果然是西域骡子门的人。今晚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我浑身臭哄哄的睡不着,跑到厢房拿水冲身,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回到房间,发现佟天望呼噜打的震天响。
于是跑到另外一个房间找九儿姐。
我看到九儿姐窝在老旧藤椅里,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双腿间,小小的身体如同一只猫。我从没见过这种睡觉方式,轻声地叫了几句九儿姐,但她却没有回应,一动不动的,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鼻孔,没有呼吸!
“九儿姐死啦!”我惊恐地大喊。
佟天望闻声跑过来。
我赶紧跑到他身边,指着九儿姐说,有人害死了九儿姐!
哪知,九儿姐却抬起头,无奈地看着我:“小皮,你胡说八道啥,我在用龟息术睡觉呢。”
龟息术?
什么鬼!
九儿姐真是太神秘了。
佟天望拎起满是疑惑的我回房。
翌日醒来,却见门口呜呜喳喳的,乌泱泱来了一堆精壮的村民,全部拿着铁锹与镢头,佟天望正在跟村民吵架,九儿姐抱着肩膀,冷冷地站在一旁。
老村长双眼泛红,声音嘶哑:“谢家舅子,你竟然没死,还敢回来?谢地饼去蜡道口抓黄河爷爷,把他老人家惹怒了,他附体在萍媳妇身上,残害村里的娃,这笔账怎么算?!谢小皮不沉黄河,黄河爷爷不会撒罢甘休!”
显然,老村长自始至终不知道黄眼耙和明达叔是西域骡子门的“趴腿子”,也不知道其实是他们在害村里小娃,而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我爷爷、父母去惹了黄河爷爷。
“村长,别跟他们废话,先把他们捆了!”军军爹红着眼恶狠狠地说。
“对,老村长,你一定要给我们家军军作主啊……”军军娘边哀嚎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不过我没看到蕾蕾父母,蕾蕾应该没事。
佟天望说:“老爷子,害人的不是我亲家爷,是明达夫妻这两个黑心的!我们回来,就是给大家报仇。”
村民多年来对黄河爷爷根深蒂固的崇敬和迷信,哪里会听他解释,几个叔伯再也忍不了,拿起武器就向我们冲。
佟天望大惊失色,抄起一根木棍,把我跟九儿姐护在身后。
但他怎么是那几个叔伯的对手?
几下就被干翻在地,动弹不得。
正当我要被他们抓走时,九儿姐出手了,只见她亲描淡写地拿小手左卸右点,几个叔伯手中的家伙什纷纷落地,人被弹了出去,捂住胳膊在地上呜哇乱叫,应该是脱臼了。
“小娘们有妖术,先打死她!”
村民见状,怒气更甚,一窝蜂冲上来。
九儿姐把我护在后面,抄起棍子,呼呼啦啦,对面又倒下几个。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不敢动了。
估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一刻,我内心对九儿姐产生了极度的崇拜和依赖。
“各位叔、伯、爷,我是小皮的姐姐,我向大家保证,三天之内,一定把幕后凶手给找出来。黄河爷爷绝对不会再找大家麻烦!大家要是不信,我把小皮压在村里,三天内如果村里再出事,要杀要剐,随大家便!”九儿姐朗声说道。
“九儿姐……我不要压在村里……”我带着哭腔说。
“闭嘴!”九儿姐瞪了我一眼。
九儿姐这波操作虽然震撼了大家,但尚不至于让村民罢休,老村长压根不为所动,红着眼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完,招呼着村民再上。
“慢着!”九儿姐退后两步,随后,又对老村长突然说出一句话:“你儿子是不是快断气了?我能治!有没有本事,你们可以看看再说!”
老村长怔了一怔,脸色明显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