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迟依依恶狠狠的眼神下,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只有迟天烈父女二人听见。
秦竹冷眼看着迟依依为自己辩驳,和迟天烈越发迟疑的神色。
最后,不知迟依依跟迟天烈说了什么,她竟然以那个男人故意来婚礼闹事为由,让佣人强硬带走了男人,算是了结了此事。
这一幕,看得秦竹心底禁不住泛起阵阵冷笑。
这样的父亲,绝了!
不到片刻,迟天烈面色复杂的立在秦竹面前。
他沉吟一会儿,终于出声:“呦呦,今天的事肯定有误会。你妹妹不会那么坏的。”
事实摆在眼前,迟天烈都不相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竹扯了扯唇,面露讥笑:“误不误会,您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迟天烈瞬间冷了脸,但转而想到方才的事,缓了语气:“你对你妹妹有意见,爸爸不怪你。”
说完,他瞥了迟依依一眼,继续道:“你之前一直闹着不嫁褚骁,不如这样,爸爸答应你,以后你的婚事自由,褚家那边由你妹妹给顶上去。今天的事就这样过了吧!”
话尽,秦竹只觉可笑。
同样是女儿,迟呦呦受尽委屈,迟天烈却只轻飘飘揭过,反而去拼命维护身为罪魁祸首的小女儿。
然而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吃过的亏,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只是眼下,不是复仇的好时机。
至于那劳什子婚事,爱谁要谁要!
秦竹不再搭理那对父女,抬腿准备离开,不料猝不及防间瞥见一道颀长身影。
她猛然顿住,眸子渐渐睁大。
他怎么在这里?!
那边的迟天烈顺着秦竹怔然的目光看去,心下一惊。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迎了上去,隔着人群,低下头颅讪笑道:“褚少……你来了啊。”
姿态是说不尽的低微。
说完,门口看戏的人们这才惊觉婚礼的另一主人公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身形挺拔的男人从中漫步而来。
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妥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白衬衫严严实实地一路扣到顶,规整得犹如他这个人。
冷冰冰的,毫无人气。
褚骁深邃的眸子环绕房间一圈,目光在满手鲜血的女人身上一顿。
不过一秒,便如陌生人般移开,随后冷眼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声音冷得仿若利刃刮过耳膜,刺疼刺疼的。
“迟先生,褚家需要一个交代。”
不是他,是褚家需要。
是京城的无冕之王需要!
品味出里面的深意,迟天烈心神一抖,冷汗不停沁出来,顿时明白褚骁看到了一切!
这次迟褚两家联姻,不过是迟家好命,攀了上一辈救命的交情换来的。
若是惹恼了褚家,迟家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想罢,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是迟家的错!我也没料到会有人故意来闹事,导致呦呦受了伤,这婚礼她怕是……”
“可今天又是迟褚两家的大日子,不能耽误,我就想着能不能让我小女儿依依替姐出嫁。”
迟天烈一把拉过迟依依,像推销货物一般介绍道,“依依自小就比她姐姐乖巧听话,现在在京大念书,成绩也比她姐姐好……”
迟天烈意犹未尽的夸完后,才想起面前的那尊大神,小心翼翼觑了眼褚骁道:“……褚少您觉得怎么样?”
男人薄纸般的眼皮半垂,冷硬的脸庞神色莫测,周身萦绕一种诡异的窒息感,
半晌后,他才慢条斯理开口道:“迟先生是不是觉得,褚家什么东西都收?”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其中的嘲讽却直击人心。
迟家父女俩的脸色霎时千变万幻,精彩极了。
但迟依依只僵硬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转而换上了娇弱可怜的模样,身子往前凑近几分。
“褚骁哥哥,我爸爸也是被逼无奈。”
迟依依仰着头,盈盈水眸闪着泪光,“是姐姐任性不愿意嫁,再加上姐姐又受了伤。爸爸不忍心强逼她,又不想让迟褚两家的情谊毁于一旦,只好出此下策。褚骁哥哥,爸爸他真的很为难——啊!”
迟依依正欲伸手去攥褚骁衣袖,手却突然被一块尖利的东西砸中,手背瞬间留下一道血痕,剧痛袭来,迟依依忍不住尖喊出声。
缓过来后,她愤怒的扫视四周,猛然瞥见迟呦呦正掂着一块花瓶碎片,怒火一下子升到顶点。
一定是迟呦呦这个贱人动的手!
迟依依眼底闪过狠意,但很快便被她压下。
她眼角微红,楚楚可怜地落下几滴泪,望向秦竹:“姐姐,你不喜欢我,我忍了。但你为什么一直要针对我?!”
说完,她举起正流着汩汩鲜血的手:“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
闻言,秦竹脸上依旧淡然,丝毫没有出手伤人的愧疚,唇边甚至扬着一抹浅浅的笑。
“那你去死啊。”
一句话,惊到了所有人,更是将迟依依的矫揉造作狠狠踩在地上。
迟依依不可置信的望着迟呦呦那张扬到极致的面孔,心乱如麻。
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好像在往不可控的地步发展?
迟呦呦的反应,不该是这样……
各种情绪涌动,迟依依的眼睛更红了。
她恨恨地看着缓步向她走近的迟呦呦。
“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服气吗?”
秦竹这具新身体足足高了迟依依一个头,她低着头看着迟依依,好像神在看着一只蚂蚁。
迟依依心底一颤,下意识后退几步,正好贴在了褚骁身侧。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揪着褚骁的衣角,可怜兮兮道:“褚骁哥哥,救救我……”
男人眉眼微低,看着扯着自己衣角的女人,黑眸里隐隐浮着一层风雨欲来的暴戾,他的手正欲抬起。
下一秒,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轰然在耳边炸开:“褚骁!你敢理她试试!”
褚骁怔了一瞬,怔然抬头,只见那位迟家大小姐一张小脸盛满了怒气,正狠狠盯着他。
“迟呦呦!你有什么资格命令褚骁哥哥,你已经不是褚骁哥哥的未婚妻了!”
约莫是没有被褚骁推开,迟依依得意极了,连柔弱白莲都不装了。
闻言,秦竹顿时嗤笑一声。
她有什么资格?
呵,就凭褚骁是她的人!
秦竹径自走向那个阔别三年的男人,纤指猛地揪住男人洁白的衣领,嘶哑的声音混着几不可查的哭腔,一字一顿落在男人的耳畔:“我今天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啊?我、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