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马车,来回全靠步行,所以得早点赶路。
老两口一走,自然是不放心把小闺女交给赵金花的,便让高宝娟照看糖宝。
“糖宝乖,二嫂洗完碗就回来陪你玩。”
高宝娟轻轻哄着孙糖糖,见她慢慢睡去,这才出去刷碗扒灰喂猪。
家务活永远都干不完。
她离开不久,赵金花掀开帘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糖宝,看大嫂给你带啥好玩的了,喜欢吗?”赵金花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哨子,轻轻吹了一下。
孙糖糖睁开眼睛,紧紧盯着赵金花。
家里人都很宠爱她,唯有这位大嫂,让她颇为头疼。
说她缺心眼吧,倒还有几分小聪明。
说她一肚子坏水吧,但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这是大嫂特意给你准备的,来,拿着!”
赵金花把哨子塞到糖宝手中,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爹说你是个福宝宝,谁跟你走得近,谁就能沾上福气儿,大嫂不求什么,只想求糖宝显灵,保佑大嫂怀一胎女娃娃,可以吗?”
如今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孙家小子成灾,只有生了小丫头才会被重视。
公公婆婆向来看不上她,所有风头都被老二媳妇抢去了。
再不做点什么,她在家里就更没地位了。
孙糖糖闻言,皱了皱小鼻子。
她刚刚对大嫂产生的一丝好感,听完她的企图后,好感瞬间没了。
“唔?糖宝宝,你是不想帮大嫂吗?”赵金花敛住笑容,“你要是答应大嫂,就眨眨眼,不帮也没关系。”
孙糖糖抿着小嘴,一瞬不瞬地看着赵金花,心里颇感厌烦。
大嫂,你真当我是神仙转世呢。
这个忙我可帮不了。
“啊呀咿呀!”
你快走吧,我想觉觉。
“糖宝宝,大嫂没求过你啥,你就......”
“哇,呜呜呜,哇!”
孙糖糖见她迟迟不走,索性大哭起来。
“糖宝宝,你哭啥呀,大嫂没有恶意。”
赵金花慌了神,不知咋办好了。
高宝娟闻声跑了进来,见大嫂坐在炕沿儿边,一脸无助的样子,便皱眉问她,“大嫂,你干啥呢?”
爹娘临走前交代过,不能让大嫂接近糖宝。
她只是刷个碗的工夫,赵金花就溜进来了,还把小姑子惹得嚎啕大哭。
“我......我没干啥啊!”赵金花满头雾水。
她一没掐糖宝,二没训斥她,更不敢给她使脸色看。
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哭了。
高宝娟快步上前,把孙糖糖抱起来,轻轻拍了两下,“糖宝不哭,等爹娘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小姑子还太小,除了奶水外,啥也吃不了。
高宝娟只是哄她罢了。
“宝娟,你不会以为我掐她了吧?”赵金花一肚子委屈。
“掐没掐我不知道,但爹娘说了,不能打扰糖宝睡觉,大嫂没啥事还是出去吧,若实在闲得慌,就去扫扫院子、拾掇拾掇鸡架,大嫂勤快了,爹娘自然挑不出毛病!”
孙糖糖听后,抬起小脑袋打量着高宝娟。
她喜欢这位二嫂。
“宝娟,你这话是啥意思,你是在支使我干活吗?”赵金花变了脸色。
高宝娟见小姑子不哭了,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炕上,“我哪敢使唤大嫂干活啊,只是在爹娘回来前,大嫂别来打扰糖宝便好!”
瞧糖宝宝哭红了眼圈,她真心疼坏了。
赵金花冷哼一声,直接走了出去。
“糖宝睡吧,二嫂陪着你。”高宝娟用帕子擦干糖宝脸上的泪痕,轻声哼起了民谣。
与此同时,县城的一家医馆内。
胡掌柜拿着孙有福递上来的野山参,端详老半天,才竖起五根手指头,“最多五百文钱,这人参品相虽好,但年头太短,药效不够,只能泡个酒啥的!”
“五百文?”孙有福扯了扯嘴角。
大福和老婆子不是说值二两银子吗?
“胡掌柜,这根人参年头可不短了吧!”
一直没开口的顾翠莲接过人参,指了指上面的纹络,“这一圈圈半圆形的纹络,就跟树的年轮一样,纹络越多、越密集,就说明人参越老。胡掌柜行医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
胡掌柜:“......”
这村妇知道的还挺多。
看来没法糊弄他们了。
“那、那你们想卖多少?”胡掌柜问。
顾翠莲跟孙有福对视一眼,淡淡道:“三两银子,这根人参你转手卖掉,或者下药,回报可远不止三两银子了。”
胡掌柜有些赧然。
她怎么感觉这老娘们不像是普通村妇呢。
“二两五钱,卖得话就把人参留下吧!”胡掌柜抛出底价。
二两五钱便是二两银子加五百个铜板。
这个价位远超孙有福的预期了。
顾翠莲也没继续抬价,点点头,“好,那日后再挖到人参,还要麻烦胡掌柜帮着品鉴了。”
收好银钱,胡掌柜瞥了眼孙有福手中的布袋子。
这浓郁的香味,闻着颇为熟悉。
沉香木做为高级药材,他前几年有幸见过一次,脑海中还有些印象。
“不知这袋子里的是?”
“沉香树枝。”
顾翠莲也没瞒着,让孙有福打开袋子,把那根树杈拿了出来。
只看一眼,胡掌柜便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这种上等的沉香木,连宫廷太医院都不曾收藏几根。
这么大一根树杈子,要是剁成小段,不管是配药,还是卖给权贵做香囊,那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树枝卖不卖?”胡掌柜一脸激动。
“卖!”顾翠莲挑了挑眉。
“打算多少钱出手?”
“这要看胡掌柜能给多少了。”
顾翠莲很能沉得住气。
倒是孙有福站在一旁,一直搓手,非常紧张。
胡掌柜沉吟片刻,笑着道:“十两银子,怎么样?”
“太少了,老头子,咱去别人家看看吧。”
顾翠莲收起沉香木,转身就走。
正所谓好货不愁卖。
她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
见二人要走,胡掌柜连忙跑上前,“等等,我再加十两银子,二十两,这在咱们县城,已经是天价了。”
“二十五两。”顾翠莲停下脚步。
“老婆子,见好就收吧,二十两已经不少啦!”孙有福压低声音劝她。
算上卖人参的钱,他今天真称得上是暴富了。
顾翠莲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胡掌柜一脸为难,“这二十五两实在太多了,我们医馆也是做小本买卖的,你看二十三两怎么样?”
“就二十五两,一分都不少。”顾翠莲语气坚定。
她心里明镜似的,胡掌柜收了沉香木,转手一卖,起码能赚四十到五十两银子。
“唉,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会讲价的,中,二十五两就二十五两!”
胡掌柜收下树杈子,将银钱清点好递给顾翠莲,“以后若再弄到沉香木,记得送到我这儿来哈。”
做为黄金树种,他当然是有多少就收多少。
稀缺罕见之物,方能体现它的价值。
走出医馆,老两口便去米铺买了五十斤小米,四十斤苞米面,三十斤白面,三十斤荞面。
花了七百文钱。
灾荒年月,粮食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路过杂货铺子时,孙有福还不忘买了一口大铁锅。
家里做饭的锅满是豁口,锅底也快烧漏了,早该换了。
“老头子,这会儿闺女应该饿了,咱们雇辆马车回村吧。”
粮食买得多,靠人力背回去,估计天黑也到不了家。
“好,听老婆子的。”
山路崎岖不平,马车在沟沟坎坎中来回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路过一片蒿草丛时,马车忽地停下了。
“咋不走了?”孙有福问。
车夫用鞭子指了指前方,“前面躺着一个小孩。”
“啥?”孙有福微微一愣,跳下马车。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小孩子?
顾氏也顺着车夫的目光望去,就见路边蒿草丛旁,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