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指指点点和议论,让苏欢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无法再袖手旁观。
她知道自己非亲生,知道陈金霞夫妻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还极有可能是偷龙转凤的罪魁祸首,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且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苏欢也不愿打草惊蛇。
陈金霞还在絮絮叨叨地哭诉着,跟随她一起来的婶子,自认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苏欢。
“那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要是文杰真的出事儿,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就是!苏欢呐,你自己想一想,要是你弟弟出事儿,娘家再没了人给你撑腰,你在婆家的日子……”
苏欢顺势挽上陆云川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回怼过去。
“云川疼我爱我,一双弟妹尊我敬我,我在陆家日子好过,是我遇到了一户好人家,跟苏文杰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初我结婚的时候,妈您跟云川要了几百块的彩礼,之后又陆陆续续地逼着我将云川的津贴拿出来补贴娘家,可是您瞧瞧,云川的一双弟妹,因为吃不上饭,瘦成什么样了!”
陆云可今年十岁,但光瞧着外形,跟个七八岁的孩童没有区别,头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黄色,纯粹是因为营养不良!
反倒是一事无成的苏文杰,吃的满面油光,跟陆家的兄弟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妈,云川一个月的津贴,满打满算也才三十块钱,您每个月都不停地找借口让我拿钱,陆家除了云川亲手搭建的房子,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您让我从哪儿去凑钱给文杰补窟窿啊!”
苏欢拉着陆云川的衣袖当手帕,轻轻啜泣。
比起陈金霞拍着大腿声音洪亮的哭诉,苏欢的哭,更容易让人同情。
哭了一阵子,她用手背抹掉眼眶的湿润,吸了吸鼻子,用带着浓厚鼻音的声调说道:“妈,钱我是拿不出来的,就算将整个陆家卖了,也凑不齐钱给您的宝贝儿子补窟窿,更何况,我不过是外嫁女,我有什么资格卖陆家的房子?”
“您虽然是丈母娘,但也不会逼迫陆家到这种程度吧?”
“难道你要见死不救?欢欢啊,文杰可是你的亲弟弟,唯一的亲弟弟!”
“妈,文杰可是您的儿子,您唯一的儿子!您跟我爸比我多活了几十年都束手无策,我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又能怎么办呢?”
“不过……”
苏欢话锋一转,陈金霞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钱我是拿不出来,不过能用其他办法救他。”
陈金霞望着苏欢,总觉得这个已经离了心的女儿不安好心。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疙瘩如今正在吃苦,她思前想后,还是同意了。
“欢欢啊,你可一定要把你弟弟安全带回来。要不然,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回娘家!”
陈金霞不忘威胁苏欢。
苏欢的白眼儿都快飞出天际了。
她在陆家的日子不够安逸吗?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回苏家去?
她又不是贱得慌!
但想到自己的计划,苏欢还是哼哼两声同意了。
在她身旁,陆云霄瞳孔倏地放大。
他刚才瞧见了什么?
他那事事以娘家为先的大嫂,竟然对着她娘翻白眼儿?
一定是太阳光太刺眼,他产生了错觉!
陈金霞在好姐们儿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往陆家冲。
陆云川眼睛微眯,眼底迸射出冷光。
陆云霄两只手紧紧攥成了两个拳头,目眦尽裂。
苏欢见状,抢先一步挡在了门口。
陈金霞通红的眼眶瞪着她,面目狰狞:“你挡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这个做丈母娘的,还不能进自家女婿家小坐一会儿?”
能,当然能!
但问题是,家里刚刚吃过大餐,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
这个时候让陈金霞进去,闻着味儿了,岂不是会闹翻了天?
苏欢可不想给这个心恶的养母任何可乘之机。
“妈,您是丈母娘,当然能凭心意进出女婿家。但云川从部队回家休假,带回来了一些部队的东西,要是您不小心弄坏了,有理也说不清啊!”
“哎哟,部队的东西,那可是涉及到机密的,寻常老百姓哪儿能随便触碰啊!”
“就是就是,苏家嫂子,虽然云川是你女婿,但这涉及到国家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冒险啊!”
苏欢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陆云川已经被部队开除了军籍,但其他人不知道啊,只能暂时借用这个名头,至少得先将陈金霞拦在门外。
苏欢眼疾手快地进了屋,端了一把缺了腿儿的凳子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掉漆的陶瓷缸,里面装着凉白开。
“妈,您在烈日下晒了许久,肯定口渴了吧?来,先喝点水。”
陈金霞很受用苏欢的讨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往水里加了什么东西?味道怎么怪怪的?”
“我……我想让您补充点体力,就将家里仅剩的白糖加进去了,想让您喝点糖水。大概是白糖放的时间有点久了,所以味道不对劲儿。妈您别喝了,我给您重新换一杯凉白开去。”
说着,苏欢就要伸手去夺水杯,却被陈金霞轻巧地避开了。
“虽说味道怪了点,但白糖水,我可不能浪费。”陈金霞咕咚几口就将水喝完了。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陆云霄和陆云可目瞪口呆的神情。
陆云川眉头一挑,压低声音问道:“那杯水有问题?”
陆云霄清了清嗓子,同样压低声音回应道:“水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那个杯子,是给鸡喝水的!”
提起这个,陆云霄就恶狠狠地瞪了苏欢一眼。
望着陈金霞将加了料的水全部喝完,苏欢心满意足地笑。
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她扭过头看,却只看到陆家三兄妹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天大地大,好似只有他们亲亲的三兄妹才是一家人,而她,已经被隔绝出去了,成了彻头彻尾的外人。